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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杀历史·王祖尧口述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24日 阅读:139 评论:0

王祖尧,男,1926年生
调查地点: 麒麟镇王后村78号
调查时间: 2005年6月14日、29日
调查人: 费仲兴、王健、李宁、李展腾


王祖尧(右)


我今年80岁,属虎的,跑反时12岁。
那年冬月十一,日本人从村东边的官塘山打过来。他们有气球,上面黑的,像是地图,里面有人。他们的部队还没有到,气球就过来了,在上面指挥。蒋介石打不过他们。那气球有500米高,枪没法打。那时候飞机就飞200米高,蒋介石的飞机同日本人打,一打就被打下来了,要不就飞跑了,好像没有什么力量。
村上人一开始不认识日本人,以为是蒋介石的部队打败了撤回来的,老百姓还挺同情,喊他们:“先生,先生!”可日本人讲“贡隆”、“贡隆”,听不懂。端茶给他们,他们也喝,说:“沸,沸。”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日本人。
我10岁上学,上到四年级就不上了。学校就在村上,不是私学,而是洋学堂,有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学校原本是王家祠堂,有三间教室。从学校大门进来,走六十来米,便是教室。鬼子杀人那天,我和王祖兴(小名“小七”)、王光义(小名“鸭双”)三个人躲在祠堂外面的墙根下,当时也不知道日本人来杀人,以为日本人来捅教室,那教室里课桌板凳都有,没想到他们会来杀人。我们和学校只有一墙之隔,听到学校里有人叫喊,也知道有鬼子在学校里头,不知道日本人是在里头杀人。日本人走后,从学校大门往外流出许多血,才知道日本人在里面杀人了,我们不敢看,调过头就往山上奔。我家有个叔叔,比我大4岁,家里找不到他了,后来才知道他在学校里头被鬼子杀死了。
在学校里被杀死的有23个,也有人讲是21个。他们不是事先躲在学校里的,而是被鬼子一个一个叫到那里,一个一个杀的。王光清的爷爷,50多岁了,躲在一个地窨(地洞)里。他要是不咳嗽,鬼子还不知道。他一咳嗽,就被鬼子发现了。日本人叫他出来,把他带到学校里,我们都听到的。二十几个人都是这样一个一个抓去,带到学校去的。王祖坤的叔叔躲在自家的稻仓里,日本人来,他的头一窜,被日本人看到了,抓到学校里杀了。杀的时候是一个一个杀的,前前后后起码有一个半小时,不是二十几个一起刺杀的。
那个时候,西村、徐家边有两百来个人躲在我们村上,因为这两个村靠着京杭国道,常常要过兵,蒋介石的部队、广东部队都要经过,他们就躲到我们村上,结果有许多人被日本人一个一个地拖到学校里杀死了。
被杀的大部分是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我们村上有八个:
王祖坤的叔叔,小名“二豆子”,十七八岁,没后代;
王继源的儿子,小名“锁子”,十七八岁,没后代;
王光贵的大伯王祖春,小名“双田”,二十五六岁,有一个女儿;
我的一个老叔叔(年纪最小的叔叔),王继钊,16岁;
王光宝的叔叔,王祖武,16岁,小名叫“连四”;
王希桐的儿子,十八九岁;
王清光的爷爷王继增,50岁出头;
平文信,小名“小金财”30岁左右,有两个儿子。
平文信被戳了七刀,没戳死,他躺在地上装死,鬼子一走,他就跑出来了。八个人当中,就他一个人没死。还有一个是徐家边人,二十来岁,姓苏,小名叫“顺子”,他的肠子都戳出来了,鬼子走了以后,他还没死,呼喊救命,那时没人救,如果去救,他是能救活的。
有人说,在学校里杀人的只有两个鬼子,有人说还有别的鬼子,说不清楚,没有人在杀人现场看到。鬼子把人抓进去,叫他把上衣脱光,下身不脱,再解下裤腰带,把双手反绑在背后,再绕过脖子,套住了,鬼子才开始刺。西村被刺的人很多,你们到西村去找薛万海(王光贵的舅舅),他了解的情况多。西村人尸体堆在那里没有人收,后来我们村上的人去抬出来,埋在王后村小山脚下,挖了坑,一个坑里摔几个,埋了。后来也没有挖出来重埋。我们村上大部分人跑到湖熟、龙都去了,西村的人跑到栖霞、摄山,在水泥厂的难民区里躲着。还有栖霞寺,据说是一个老和尚保护难民。
跑反一开始,我躲在山上的凹宕里,是露天的大坑,有100多人,这样的大凹宕有好几个呢,有大有小。那山叫狸子山,在千儿山和母家山之间,靠近千儿山,离王后村有四五里路。躲了不到一个月,又到了茅屋东边,在龙泉庵翻山过去,在龙泉庵的山南边,也躲了个把月。大约过了春节,我叔叔冒着危险从南京难民区出来,叫我们到南京的难民区,我们好几个人跟着他去了。都是夜里走,从沧波门到五百户,一路上全是死尸。我叔叔说:“不要朝脚底看,向前头看!”一边走一边喊。后来我们跑到了南京,进了难民区。中山北路的西边、汉中路的北边是难民区,是美国人保下来的。我叔叔、婶婶在南京做小生意,日本人一来,他们都成了难民,躲进了难民区。有个美国人,女的,大家都喊她“黄小姐”,个子很高,讲自己是美国人,她男人是中国人。黄小姐经常到难民区来看,管理难民区。我叔叔和婶婶见过她的,我没见过她。美国人在五台山有几口大锅,直径一米五呢,每天上午烧粥施舍给难民,不限量,随便吃,那锅铲都是大洋锹,难民端了脸盆、缸盆去打粥,尽饱吃,每天只供应一个上午。后来安民了,日本人不怎么杀人了,我们在农历三月回来了,那时天气暖和了。
我们躲在山上的时候,搭个小棚子,地上铺点草就睡了,回到家里,个个打摆子(疟疾)、害疮,生病的人还真不少,只能等死。小孩出天花的,下牙疳的,五六岁以下的小孩,百分之八十都得病死掉了,各个村都这样。
本业寺在徐家边东面,宁杭公路南面,解放前还在,但已经没有寺庙了,只有破框框。
青龙山的千儿山一仗打得比较激烈,千儿山炮台打了一仗,只剩下一个排长在碉堡里,后来子弹打光了,排长牺牲了。被广东兵打死的鬼子也不少。
在我们村前,鬼子在馒头山上,广东兵在狮子山上,双方都站着打,广东兵有两挺机枪,对着打,我们当时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兵。后来打打没有子弹了,没军火了,广东兵就撤了。山上没有打死人,有个广东兵撤退时路过我们村南头的一个水塘,在水塘边被鬼子打死了。广东兵可怜啊,穿着单衣单裤,下面打绑腿,脚上穿麻草鞋,讲的话也听不懂。
在五棵松双拜岗那里打了一仗,也很激烈的。打仗的是教导团,不是广东兵。王街有一个人叫王七两,当时二十来岁,从芜湖过来,在双拜岗参加了教导团的战斗。那个地方中日双方都打死了许多人,日本人一开始没有攻下来,往后撤了。后来又攻了一次,才攻下来。日本人的枪声“嗒——嗵”响两响,中国人的枪声,只有“叭”的一响。我们后来都知道了。
王街还有一个人叫王家灿,抗战时是炮兵连长,参加过缅甸战役。他说中国人的炮比日本人多,中国人三四十门炮也打不过日本人的十来门炮。中国人的炮一响,日本人的炮一下子就打过来了,炮就被炸掉了。后来吓得不敢再打炮了。
头一批过来的日本兵,从青龙山翻山过来的,人不多,几十个人,全是大胡子,个头高,不是日本人的小胡子,后来听说他们是朝鲜人。
(6月29日补充)本村的王希广在祠堂里被日本人杀了,当时有50岁左右。那祠堂在村南,早就拆了,现在看不到一点痕迹了。
杀人的那天晚上七八点钟,又来了一批日本兵,放火烧了一批房子。王继标、王继增、王祖炳三家共计九间瓦房、四间草房,被烧掉了。
日本人在本村强奸妇女一人,两次。
当时学校里面和学校大门的楼墙上都贴有抗日标语。内容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禁止日货等。
1943年左右,村民王光宝的父亲(小名“连三”,当时20岁左右)在东解附近的田里做秧田,日本兵打炮,把他当活靶打死了。事后,只赔了两担劈柴,就是日本兵在野外打炮时烧饭用的劈柴。
我小时候六七岁的时候,农村里的抗日气氛就很浓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唱的一首诗歌:“只有铁,只有血,只有铁血才能救中国。还我河山,誓把倭奴灭,兴我国魂,誓把国耻雪。风凄凄,雨戚戚,切记,切记。大家团结,大家团结,努力杀贼!”我只上到小学四年级,后来全靠自学,识了许多字。人家喊我“工程师”,我不敢当,可建筑施工我全懂。泉水大队盖那么些房子,都是我设计的,你们看,图纸都是我画的。灵山部队盖房子搞结算,也请我去。他们的财务科长是大专毕业,而且是学建筑的,他搞不了。我都是自学出来的,有实践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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