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樾,亦作吴越[1],字梦霞,后改孟侠。安徽桐城县人。生于1878年(清光绪四年)。父亲吴尔康,先官后商,经常离家在外。吴樾七岁丧母,靠二哥抚养。
吴樾幼年进私塾读书,十二岁起,年年参加“童子试”,均落第。十九岁后不再学习八股,爱读古文辞,特别喜好历史,“每读明史,朗诵长吟,感叹唏嘘不能置”[2]。从此,他放弃了由科举进身的道路。1900年到上海,本打算进“广方言馆”,因该馆过分偏重外语而放弃,于是离开上海北上,到了直隶(河北)保定。1902年,经乡前辈吴汝纶(时掌莲池书院)指点后,在清苑县报名考入保定高等师范学堂读书。这时他所抱的志愿,还只是将来获得“出身”,当一名教习。入校后,交游渐广,眼界日开,在当时革命思潮影响下,他更加喜欢议论时政,思想上在起着变化。
1903年是吴樾政治认识上起伏激荡的一年。据他自己回忆说,这年他先从朋友那里得到《革命军》一书,反复阅读,受到启发,“适其时奉天被占,各报警传,至是而知家国危亡之在迩,举昔卑污之思想,一变而新之”[3]。但是,他不久又受到《清议报》宣传的影响,反而一度推崇起改良主义者的康、梁来,曾说,若“人有非康、梁者,则排斥之”。又过了不久,他接连阅读了《警世钟》、《孙逸仙》、《黄帝魂》及《中国白话报》等革命报刊,思想上又起了变化,“乃知前此梁氏之说,几误我矣”[4]。是年暑假,吴樾与同学马鸿亮、金慰农、金燕生相偕南旋省亲,道出沪上,探西牢访问章炳麟、邹容,会晤陈仲甫、张继,并购读上海所出版的《訄书》、《仁学》、《嘉定屠城记》、《扬州十日记》等书,反清思想进一步发展,从此,毅然与改良派决裂,斥康、梁等为“半睡半醒之满洲走狗”,认定他们是些“欲遂一己之私心,甘作同胞之公敌”的人[5]。他反对康、梁的“立宪”主张,痛恨保皇党人,“念念欲杀尽此辈”[6]。
从入保定高等师范学堂起到1905年离校前,这四年中吴樾还和当时一些爱国志士有直接交往或通信联系。他和在南方的陈天华、蔡元培曾通过消息,和杨守仁(字笃生)共同推进过军国民教育会的工作,吴负责该会保定支部;和赵声在保定相识,并结为好友,还到上海和秋瑾接洽过[7]。他怀着满腔的热忱,日益关怀国家民族的安危,每与友人“谈及国亡种削之势,辄饮泣不止”。为了宣传反清排满,他在保定创立过两江公学,自兼教师,并办过《直隶白话报》,自任主笔。
当时,一些犯急性病的革命者,在策动起义迭遭挫折之后,转而接受虚无党的思想,热衷于搞个人恐怖活动。他们幻想杀几个、几十个满族权贵,使反动统治者畏惧走避而取得反清的成功。有些革命派报刊也不断倡导冒险暗杀,宣扬暗杀活动的“神妙”作用。暗杀之风一时大盛。吴樾耳濡目染,也笃信此说,并成为这种冒险事业的一个积极鼓吹者与实践者。清户部侍郎铁良是个为人们所痛恨的满族亲贵,遂成为暗杀猎手们共同追踪的对象。1904年一年内,有在南京下关和河南顺德两起谋划狙击铁良的案件发生,但都没有成功。吴樾也把铁良作为自己暗杀的目标,他特为走访曾参与暗杀铁良的胡瑛,慨然以后继自任,倡言:不杀铁良,不足以言革命!他为此还专门写了一篇《暗杀时代》,说明要杀铁良的意义与决心,以备自己牺牲后留传给后人。同年,吴樾与赵声在保定酒楼谈论反清革命行动时,还谈到军事行动与暗杀活动的难易问题,他对赵说:“兵革之事,请君任之,君为其难,吾为其易。”[8]又说:“异日提大军北上,而为某兴问罪之师者,必吾子也。”[9]
1905年,吴樾在保定师范学堂临近毕业时,未参加考试即离校去东三省,将欲有所作为。7月,他听说清政府将派载泽、绍英等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认为这是清政府欺骗人民的手段,如果得逞,会麻痹人民的反清情绪,延长清政府的专制统治。于是他决定把暗杀铁良改为暗杀载泽等人,借以揭露清政府的阴谋。为此,吴樾从东北潜入北京,寄居前门外桐城会馆,多方侦探五大臣的出国日期,并写好绝命书数封,待机行动。9月24日,考察宪政五大臣在前门车站登车,准备出发。吴樾怀揣炸弹[10]赶往车站,但站上戒备森严,不能靠近。他急忙买了一套无顶红缨官服穿在身上,乔装官方仆从,登上五大臣的专车,正准备投掷炸弹时,机车与列车接轴,车身突然震动,炸弹引发,五大臣仅绍英与载泽受轻伤,而他本人反不幸肢断腹裂,以身殉难。
吴樾牺牲后,面目血污,模糊难辨;陈骨骸数日,也没有人认领。后侦缉员史某到桐城会馆,才查清这桩震动一时的刺杀案的发难者是吴樾。一年多后,1907年4月,《民报》临时增刊“天讨号”,在刊载吴樾的《暗杀时代》时,将他在死难前致章炳麟与致其未婚妻的信件同时收入。这几封信,明白地表露了吴樾自我牺牲、以身报国的决心。辛亥革命后,国人寻获吴樾遗骨营葬于安庆平头山。其遗著辑为《吴樾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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