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1890—1938)，又名无勋，字甫澄，号玉宪，一级陆军上将。1890年7月1日生于四川大邑县安仁镇。祖父刘公敬，系前清武举。父亲刘文刚屡试未第，经营贩谷生意。母亲乐氏，生有三子，刘湘居长。
 刘湘早年就读于私塾、大邑县立高等小学堂、四川武备学堂陆军弁目队、四川陆军讲习所、四川陆军速成学堂。1909年夏，到建成不久的新军三十三混成协六十五标见习。1910年春，刘湘被保送到刚开办的四川陆军讲武堂深造。1911年，调任第十七镇六十八标一营前队排长。不久，刘随队往成都，参与镇压保路同志军。
 辛亥革命爆发后，第十七镇改为第一镇，刘湘任第二标张邦本支队的少校差官，随部进驻川北。1912 年，第一镇改编为川军第一师，刘湘升为第二营营长，率部驻泸州。1913年8月，国民党人、川军第五师师长熊克武等人响应孙中山“二次革命”号召，在重庆宣布独立，组成讨袁军总司令部，决定兵分三路，围攻泸州。刘湘率部坚守，保住泸州。抵御讨袁军一役，刘湘作战有功，被提升为第一师第三团团长，调驻重庆。
 1915年8月，陈宧督理四川军务，刘湘得到第一师师长周骏保荐，留任团长，并兼任铜梁、璧山、大足清乡分司令。是年冬，护国战争爆发，刘湘率部防守泸州。当护国军迫近小市和五峰顶时，他奉命率领本团为先锋，在北洋军猛烈炮火掩护下，突过长江，反攻兰田坝，挫败蔡锷统率的护国军，受到袁世凯嘉奖，授三等嘉禾章。1916年5月，陈宧倒戈反袁，周骏督理四川军务，刘湘被任为陆军第十五师步兵第二十九旅旅长，阻止护国军援助陈宧。刘湘见袁世凯大势已去，不愿与护国军硬战，主动放弃泸州。护国军攻占成都后，蔡锷出任四川督军兼省长，委任刘湘为第一师第一旅旅长。
 此时，四川群雄并起，省内省外势力盘根错节。刘湘利用川军与滇黔军的矛盾，带头挑起纷争。1918年1月，四川靖国战争爆发，刘湘所在的第一师支持刘存厚部，与滇黔靖国军激战于内江，靖国军大胜，占领成都。刘湘见形势不利，又立即倒向四川靖国军总司令熊克武，任川军第一师师长。6月整军后，刘湘改任第二师师长，辖永川、荣昌、铜梁、大足、璧山、合川、武胜七县，取得生存发展的地盘。
 靖国战争后，滇黔军与四川督军熊克武的矛盾激化，熊与四川省长杨庶堪也因权力之争，互不相让。刘湘手握重兵，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杨庶堪亲赴合川，许以川军总司令职，邀刘湘倒熊。刘湘看重杨的声望，答应支持杨倒熊。熊克武派人争取刘湘，承诺让刘统率、团结川军，对付客军，刘湘也答应拥熊。刘湘周旋各方，两面得利，一方面将所部旅长廖廉与黔军勾结的情况密报熊;一方面请滇军第二军参谋长杨森协助接收廖部，巩固内部。既与投靠滇系唐继尧的川军第五师师长吕超结盟倒熊，领取倒熊经费，听候唐继尧的命令;又暗中向熊输诚，获得大批经费和子弹。
 1920年4月，唐继尧通电讨伐熊克武，任刘湘为川军副总司令。刘湘权衡形势，决定拥熊讨唐，任第二军军长、讨唐北路军总司令，奉令进攻重庆方面的黔军。刘湘出兵后，在合川遭遇败绩，被迫退守安岳，向熊克武建议联合第三军军长刘存厚驱唐，一则增强实力，二则防刘从中渔利。熊听从建议，与刘存厚结盟，共同推举刘湘为川军前敌各军总司令。8月下旬，刘湘指挥各军由阆中向三台地区进击，9月8日，攻占成都，随后在城郊击溃滇军主力，夺取了泸州、叙永等地，将滇军逐出四川。10月，攻占合川、铜梁、璧山、重庆，滇黔军败退贵州。此役，刘湘因指挥有方，功绩卓著，在川军中威望大振。
 川军对滇黔军之战胜利后，熊克武与刘存厚之间围绕着对四川的控制权又发生激烈冲突。北洋政府委任刘存厚为四川督军，熊克武则在重庆恢复广州军政府委任的四川督军职。在熊、刘之争中，刘湘支持熊克武，力主四川自治。1921年1月，刘湘联合川军将领发出通电，宣布四川自治。2月，刘存厚被逐出成都。6月，川军各将领在重庆召开善后会议，刘湘被推选为四川各军总司令、四川省省长。7月2日刘在重庆就职。此时，湖北地方军队图谋趁直奉战争之机，驱逐直系军阀，实行自治。鄂军总司令李书城、鄂西总司令潘正道电请川军支援。陕西督军陈树藩也电请川军阻止新任督军阎相文入陕。四川各军代表在重庆开会决定请刘湘带兵进攻湖北，熊克武带兵进攻陕西，而以杨森代理总司令，刘成勋代理省长。因直奉战争很快结束，直系大军南下，吴佩孚出任两湖巡阅使，萧耀南任湖北督军，川军出兵计划落空。
 驱唐逐刘之役，刘湘均发挥重要作用，实力膨胀，声望大增，引起熊克武等人的警觉。加上刘湘图谋用整军手段控制第一军，遭川军多数将领反对。熊克武、但懋辛暗中策划刘湘的参谋长兼第二师师长陈能芳倒刘，被刘湘觉察，未获成功。随后，熊克武联合但懋辛的第一军、刘成勋的第三军及刘存厚旧属邓锡侯、田颂尧、赖心辉、刘斌等组织“同盟军”对抗刘湘的第二军。1922年5月14日，刘湘见形势不利，通电辞去四川总司令兼省长职位，暗中积极准备战争。8月，刘湘的第二军被第一军和省联军打败，退向川鄂边境。刘湘回到大邑县安仁镇老家隐居，刘成勋被推举为四川总司令兼省长。
 1923年春，第七师师长陈国栋、第三师师长邓锡侯等部起兵倒刘成勋。在吴佩孚支持下，杨森率领驻鄂西的第二军残部回四川，与刘存厚、邓锡侯、陈国栋、田颂尧等人通电讨伐熊克武、但懋辛。刘湘抓住时机集结旧部，联络各方势力，推动攻熊的战争。7月28日，北京政府任命刘湘为四川清乡督办。30日，杨森、邓锡侯、田颂尧、刘文辉、唐式遵、潘文华、陈洪范等川军将领联名推举刘湘为四川善后督办，而熊克武也就任孙中山委任的四川讨贼军总司令。10月中旬，战争发动，邓锡侯、杨森、刘湘等部兵分五路向熊克武部发起全面进攻。初始刘湘部遭遇不利，放弃重庆，退往万县集结。随后刘湘一方面策动熊部刘成勋、赖心辉反熊，壮大反熊阵容;一方面组织反攻，攻占重庆，取得战场主动。1924年7月，杨森攻占熊总司令部所在地潼川城，熊克武势力被逐出川。1925年2月7日，段祺瑞任命刘湘为川康边务督办，节制川军，杨森为督办四川军务善后事宜，赖心辉取代邓锡侯任省长，刘文辉取代田颂尧任帮办，刘成勋为西康屯垦使兼管民政，四川形成多头共治局面。
 倒熊成功，作为四川两强的刘湘与杨森迅速成为对手。刘湘一方面对杨虚与委蛇，使杨毫无防范;另方面暗中多方奔走，联络反杨，与刘文辉、刘成勋、赖心辉形成反杨的“三刘一赖”联盟。4月，杨森发动对赖心辉、刘成勋的战争，意在武力统一四川。刘湘策动杨森部师长王缵绪倒杨，争取袁祖铭、邓锡侯组织川黔联军抗杨。10月，杨森兵败出川，刘湘获得大批武装和地盘。1926年1月，袁祖铭黔军占领重庆，向下川东推进。刘湘权衡利弊，又转而与杨森合作，共同对付滞川的黔军。3月30日，川黔军之战爆发，刘湘、杨森联手应战，迫使袁祖铭败退湖南，刘湘占据重庆，杨森取得江北及下川东的二十四县。
 北伐战争打响后，刘湘见北伐军进展迅猛，发表通电讨伐吴佩孚，拥护国民政府。10月，蒋介石委任刘湘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一军军长。刘湘派人到南昌谒见蒋介石，表示拥戴。11月蒋委任刘湘、赖心辉、刘文辉为川康绥抚委员，指定刘湘为主席。1927年2月，刘湘被委任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迁都之争中，刘湘坚定支持蒋介石，参与蒋的反共行动。1927年3月底，国民党左派省党部准备在重庆发动群众举行反帝大会以及示威游行。29日，刘湘召集其主要将领和亲信密商、策划镇压行动。31日，大会刚一开始，便遭到刘湘指派的王陵基、兰文彬的镇压，造成“三三一”惨案，大会主席漆南薰遭杀害。随后，中共重庆地委书记、国民党省党部领导人杨闇公等人也被捕遇害。
 1927年5月初，蒋介石南京政府委任刘湘为国民革命军第五路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杨森为第五路前敌总指挥，进攻武汉。杨森率部与唐生智部在仙桃激战，遭遇大败，直辖第九师几乎全军覆灭。杨森仓皇返川，准备退回万县，此时刘湘却乘杨森溃败之机，派兵进驻万县，欲将杨拒于夔门之外。正当杨森走投无路、进退为难的时候，邓锡侯、刘文辉等部乘虚进袭重庆，刘湘见势不利，即让回万县给杨森，回师击退邓锡侯等部的进袭。11月，直系军阀首领吴佩孚被北伐军击败后，辗转入川，投靠杨森。杨森对吴佩孚倍加关照。此举遭到四川各界人士激烈反对和指责。蒋介石明令免除杨森本兼各职，由师长郭汝栋代其第二十军军长之职。但杨森不肯交权，与部将的矛盾激化。
 1928年1月，刘湘策动赖心辉、郭汝栋、范绍曾、吴行光“四部倒杨”。4月底，蒋介石电示：川事全托刘湘，对杨森无主张，听凭刘处置。5月，刘湘支持倒杨军与杨森在开江任市铺附近决战，遭遇败绩。刘湘因未公开露面，不但未遭损失，反而借机接收战败的范绍曾师全部武装和江北一线防地。
 随着自身势力不断壮大，刘湘开始谋划取得对四川的控制权。1928年9月23日，刘湘与保定系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三军长在资中县举行会议，就统一意志、裁编军队及组织省政府三大问题达成协议，由刘湘出任川康裁编军队委员会委员长，刘文辉为四川省政府主席，邓锡侯、田颂尧等人为委员。这次会议将川军其他各部屏之于外，激起各军怨恨。10月10日，杨森、刘存厚、赖心辉、郭汝栋、黄隐、李家钰、陈书农、罗泽洲八部联合成立“国民革命军同盟各军军事委员会”，简称“八部同盟”，推杨森为主席，李家钰、陈书农为副主席。八部同盟决定联合向重庆刘湘进攻，发动下川东之战。刘湘处境不利，决定以政治、经济手段分化瓦解同盟军，以共同分割四川为诱饵，引诱刘文辉合作。军事上集中优势兵力，首先击败孤军突进的罗泽洲部，接着大败杨森，连克梁山、忠州、万县等二十三县，尽收杨森下川东防区，收编杨森近三万人以及郭汝栋部，势力大振。
 “八部同盟”溃散后，刘湘、刘文辉成为四川最大的两支军阀武装。到1932年，刘湘据重庆及下川东二十八个县，控制夔门天险，扼长江咽喉，拥兵十万以上，加上结盟各军，总兵力达二十余万，政治上得到蒋介石支持。刘文辉防区遍及川康八十一县，多为富庶之区，拥兵十二万左右。四川呈现二刘对峙的局面。1931年夏，二刘谈判合作，但无结果，双方加紧备战，争取同盟。
 1932年10月，刘湘发动对刘文辉的战争，被推举为川康绥靖总司令兼第四路总指挥，大部分川军将领都站在刘湘一边，通电讨伐刘文辉。10月1日，驻武胜的新编第二十三师师长罗泽洲，向南充刘文辉部防地进攻，川北之战爆发。10月上中旬，在刘湘策划参与下，李家钰、杨森、田颂尧、刘存厚部各派兵一部投入川北战场，同刘文辉第二十四军作战。第二十四军分兵应战，陷于被动。从10月下旬至11月初，刘湘军克江津、潼南、永川、荣昌、岩江、隆昌等地，刘文辉被迫收缩防线，全力扼守沱江，在资中、内江、富顺、泸州一线实施防御。11月上旬，刘湘第二十一军和李、罗、杨三部在空军配合下，向内江、资中进攻，在泸县激烈争夺，激战半月，双方屡进屡退，伤亡均重。11月18日，联军突破沱江防线。22日，刘湘进占泸县。12月上旬，双方投入十余万大军，在荣县、威远地区决战，战斗历时十一天，刘湘军全线失利。此时，邓锡侯、田颂尧出兵进攻刘文辉第二十四军川西地区。刘文辉腹背受敌，不得不停止进攻。12月21日，双方签订停战协定。刘湘控制川北、上川东、下川南等地区的三十多个县，收编了三个旅。
 刘文辉失败后，将原因归咎于邓锡侯的背信弃义，集中十一万兵力的大部攻打邓锡侯部。1933年5月，刘文辉与邓锡侯在毗河决战。邓锡侯调集所部近三十个团，约四万人在毗河北岸固守。刘文辉部攻击逾月，伤亡数千人，无进展。刘湘乘机联合杨森、田颂尧、刘存厚、李家钰、罗泽洲等川军将领，于7月发动安川战役，向驻守川南、川西的刘文辉部进攻。刘文辉溃败，带残部退往雅安。9月中旬，二刘联合通电停战，二刘大战以刘湘完全胜利宣告结束。
 二刘之战结束后，刘湘开始集中全力对付川北的红四方面军。10月，刘湘将川军主力编为六路，围攻川北的红四方面军，被红军击败，损失惨重。1934年10月，蒋介石任命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1935年1月，中央红军进入贵州，刘湘实行北守南拒的策略，北堵红四方面军南下、南守川黔边境，阻止中央红军入川与红四方面军会师，以达到送走红军、避免消耗自身实力以及确保四川地盘的目的。
 1934年12月，南京政府决议改组四川省政府，确定刘湘为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将省政府移往重庆，着手统一四川。1935年2月，刘湘通电就任省政府主席，要求各地方势力将防区内政权交给省政府，川军将领为形势所逼，纷纷交出防区，拥护统一，军队各自为政导致政局混乱的四川防区制被取消，四川省政基本实现统一。为加强省政府集权，刘湘严拒蒋系人员、川军系人员进入省政府，努力培植基层政权骨干，取缔哥老会，推行保甲制，实行联保连坐，加强对地方的控制。
 刘湘控制四川，正值蒋介石乘追剿红军之机，将势力向西南地区扩展之时。围绕着对四川的控制权，刘、蒋之间发生冲突。蒋极力要插手四川，派康泽的别动队入川，南京人员深入到川军军、师一级任政训工作人员，地方专区、县也分派人从事政训工作。1935年8月开办峨眉军官训练团，蒋介石亲任团长，陈诚为教育长，刘湘为副团长，轮训川、滇、黔诸省军官上校以上、文职干部县长以上人员。为对抗南京中央的渗透，刘湘扩大军中原有的“武德学友会”，并成立秘密组织“武德励进会”，作为团结、考核、控制军队的工具。同时广泛联络各地反蒋势力，与各地方实力派建立联系。甚至想利用中共和红军对付蒋。中共党员黄子谷、张曙时在成都办报，刘湘每月给予400元经费补助。刘湘派代表赴延安会见中共领导人毛泽东，商议合作事宜。派代表赴广西与中共代表、桂系签订《川、桂、红协定》，约定反蒋抗日联共。又派绥署顾问王干青赴延安，商谈联合抗日事宜。1936年8月24日，“大川饭店事件”发生，成都人民打死打伤到成都考察设立领事馆的日本人，事后蒋介石指责刘湘防范不力，刘湘则反诘是中央人员领导。蒋、刘矛盾激化。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正在大邑养病的刘湘紧急赶回成都，商议应变之策。四川毗邻陕西，地位重要，西安和南京方面对刘都极力拉拢。12月17日，南京方面任命其为川康绥靖主任。作为对南京方面的回应，19日，刘湘通电主张避免军事接触，速求政治解决，并希望恢复蒋介石的自由。私下刘湘则与西安方面电报往还，表达支持和同情张、杨的立场。
 1937年春，蒋介石提出“川康整军”方案，6月任命何应钦为川康军事整理委员会主任委员，顾祝同、刘湘为副主任，刘湘直辖的九十六个团被缩编为六十个团和二十四个保安团。“七七”事变爆发后，刘湘电请抗战，被任命为第二路预备军司令长官。他将川军编成两个纵队，出川抗日。10月15日，南京政府改任刘湘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两支川军被划拨到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分别在河南、山西作战，在河南作战的川军参加了保卫南京的外围战。刘湘认为川军应统一作战。11月12日，刘湘抱病抵达南京，向蒋陈述自己的主张，未获同意。因病情恶化，11月28日刘湘被送往汉口就医。
 1938年1月20日，刘湘病逝。国民政府为刘湘举行国葬。蒋介石挽曰：“板荡认坚贞，心力竭时期尽瘁;鼓鼙思将帅，封疆危日见才难。”

参考文献

• 匡珊吉、杨光彦：《四川军阀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 乔诚、杨续云:《刘湘》，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
• 周开庆：《刘湘先生年谱》，台北四川文献硏究社1975年编印。
• 沈默士：《刘湘统一四川内幕》，香港东南亚硏究所 1968年编印。
• 蒋中正总统文物档案、刘湘个人档，台北“国史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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