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横,字武公,号雅堂,又号剑花,台湾台南人。1878年2月17日(清光绪四年正月十六日)生。父亲连永昌,是一个好读旧史、喜谈忠义故事的富裕商人[1]。连横自其祖上于明亡后从福建龙溪迁入台湾起,七世皆不应清廷科举,遗命以明代衣冠入殓。
连横幼时在家读书,孜孜不倦。乃父曾购《台湾府志》一部给他,说,“你是台湾人,不可不知台湾历史”,他十三岁时即读毕,但嫌其疏陋。甲午战后,清廷割台湾于日本,连横甚为悲愤,家居终日手抄《杜甫全集》,学作旧体诗;并留心搜集台湾文献。因向往祖国,1897年曾到上海、南京求学,旋因婚事回台南,入日本报人富地近思所办之《台南新报》,为汉文部记者。1905年日俄战起,连重回大陆,在厦门同盟会员主办的《福建日日新报》任编辑。旋因该报鼓吹反清和攻击美国虐杀华工而被迫停刊,连仍回台,先后任《台南新报》和台中《台湾新闻》汉文部编辑、主笔。
当时在日本占领军的严密钳制下,台湾一部分不愿臣服日本殖民统治的知识分子多逃于诗,一倡百和,南北并起,盛时有诗社六七十所。连横于1897年与陈少痕等十人结浪吟诗社,后以社友零落,复与陈少痕、胡南溟等于1906年改组南社;1908年移家台中后,又被邀参加林痴仙所创的栎社。在诗社活动中,他纵情吟咏,痛写家国凄凉之感,所作诗篇骀荡雄壮,多能联系当时民族民主革命斗争,热情歌颂抗日义士林昆岗和同盟会秋瑾、唐才常诸先烈的英勇献身精神,宣扬抵抗侵略、伸张人权、男女平等的爱国民主思想;而对于当时台湾诗界中“竞逐浮华”和“歌舞湖山、润色升平”,“而仅以诗人自命”[2]种种现象深感忧虑。其时,他计划编撰《台湾通史》。
辛亥革命胜利,连横在无限兴奋之余,于1912年托词医病,绕道日本回国,畅游南北各地。他在南京登雨花台,作诗吊洪秀全,有“民族精神在,重见国旗新”[3]之句。他初至上海时,曾由同盟会员陈楚楠介绍,为上海华侨联合会主编《华侨杂志》;旋北上入《新吉林报》及《边声报》社为编辑,入清史馆整理台湾建省资料,尽阅馆中所藏有关台湾之档案。1914年冬因母丧回台。
由于对国内政治失望日深,连横回台后,除一度重入《台南新报》社外,多家居致力于台湾文献的搜集和整理,自谓“忍垢偷生……欲为此弃地遗民,稍留未灭之文献耳”[4]。连横潜心编著,历时十年,于1918年完成《台湾通史》,凡为纪四、志二十四、传六十,共三十六卷,近六十万字。全书起自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迄于清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凡一千两百九十年之事,网罗旧籍,博采遗闻,旁及档案、外书,资料丰富;而对于台湾同胞英勇顽强反抗外国侵略和艰苦奋斗战胜大自然的光辉事迹,尤详加叙述,以明台湾乃中国人筚路蓝缕所开辟。章太炎读后,许为“民族精神所附”的“必传之作”[5]。1921年,连就撰史中所得有关台湾历史、山川的诗篇近千首,编为《台湾诗乘》。1924年创刊《台湾诗荟》杂志,以载汉诗汉文笔记掌故为主,向读者灌输爱国思想甚力,每月一期,计二十二期。1925年,他搜集前人有关台湾的孤本三十八种,编定《雅堂丛刊》,自办雅堂书局出版。
1926年夏,连横移居浙江杭州,编定《宁南诗草》。旋以时局纷乱,于翌年春返台居住。所办之雅堂书局,专卖中国书籍,以抗议日本殖民当局之禁止中文。1931年遣其独子震东回大陆,写信与友人说:“弟仅此子,雅不欲其永居异域,长为化外之民。”[6]“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当局厉行所谓“皇民化”运动,禁止台湾同胞使用台语、汉文。连横忧虑台语日渐泯灭,乃殚思竭力,在旧作《台湾考释》的基础上,于1933年撰成《台湾语典》四卷,凡台湾日用方言,无不博引旁征,穷其来历,共得1176条。他说:“台湾之语传自漳泉”,而漳泉之语传自中国[7],“其中既多古义,又有古音,有正音,有变音,有转音”;“所谓有音无字者,或为转借语,或为外来语,不过百分之一二耳”。故“台湾之语,无一语无字,无一字无来历”[8],“且有出于周秦之际”[9]者。他还拟撰《台湾通史续编》,记载台湾沦陷以来史实,以明国耻,而扼于文网严密,未敢动笔。他后来抱恨说:“此愿未偿,徒呼咄咄……别有难言之余痛也。”[10]
连横晚年好佛,1933年春移家上海。1936年6月28日病逝,遗嘱说:中日终必一战,那时台湾光复就有希望了。
连横热烈眷怀祖国,毕生尽瘁于维系和发扬中华民族文化和精神之不堕,其著述除上述《台湾通史》、《台湾诗乘》、《台湾语典》和《宁南诗草》外,尚有《剑花室文集》、《剑花室诗集》、《大陆诗草》、《大陆游记》、《台湾赘谈》、《台湾漫录·台南古迹志》等。他编印前人有关台湾的三十八种著作为《雅堂丛刊》,使海内孤本得以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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