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自，字今吾，曾用名四由，1904年3月23日(清光绪三十年二月初七)生于江苏川沙县。父亲黄洪培，黄炎培之堂兄，清代的国学生，民国建立后为川沙县参议员;母亲陆梅先为川沙开群女校的创办人。黄自幼受庭训，喜唱歌。周岁时母教以民歌，很快就能背诵。1911年入上海初级小学，辛亥革命后转入浦东中学附属小学就读。1916年毕业后，考取留美预备学校——清华学校读书，开始接触到西方音乐。他参加学校童子军笛鼓队，在管弦乐队中演单簧管，在合唱队男高音部。从何林一夫人学习钢琴，师从王文星夫人习和声。

在旧中国学习音乐被视没出息，黄父望子成龙心切，力劝其勿以音乐活动而荒废学业，但黄自仍坚持音乐的执著，不肯放弃对艺术的追求。曾于1921年3月写长信给父亲，表白其坚持学习音乐的志向。1923年春，在学校举办的音乐会上，他以钢琴独奏帕德列夫斯的《古式小步舞曲》和夏米纳德的《林中仙女》而崭露头角，确定了以音乐事业为终身职志。

1924年，黄自由清华学校修业期间，官费赴美留学，因无音乐科名额，不得不入俄亥俄州欧柏林学院攻读心理学，但仍以音乐为副科。1926年，黄自由欧柏林学院毕业，取得文学士学位，因品学兼优被推为美国历史最悠久的优秀大学生联谊会——法·培德·嘉派(Phi Beta Kappa)的会员，并有机会入欧柏林音乐学院专攻乐理和作曲，两年后转到耶鲁大学音乐学校深造，1929年毕业，获得音乐学士学位。他的毕业作品《怀旧》交响序曲，于同年5月的毕业音乐会上演出。《怀旧》是一首抒情交响序曲，黄为悼念早逝的欧柏林学院同学和女友胡永馥(1927年归国不久因心脏病猝发殁于上海)而作。在音乐语言上，黄继承了19世纪中叶欧洲浪漫派的传统，又独创新意，不落俗套。这是中国作曲家所作的第一部交响音乐作品，演出获得美国报纸好评，黄自也因此获得了一笔英国奖金，得以取道欧洲，游历了英、法、德、荷、意等国后归国。此外，黄自在国外求学时，还写了数部包括卡农、赋格、创意曲在内的复调音乐作品。

1929年6月，黄自任上海沪江大学音乐系教授。翌年10月，应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校长萧友梅之聘为该校专职教员并任教务主任。此外，经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华人教育处处长陈鹤琴推荐，被聘为工部局音乐委员。音专是中国最早的音乐专业学校，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前身，该校为萧友梅创办。但是学校具有一定规模与专业水平的提高还应该归功于黄自。他除担任学校行政工作，同时教授了理论作曲组的几乎全部专业课程，还担任《音乐史》和《音乐欣赏》两门必修课的教学。他教学严肃认真，学生都很敬重他，为我国第一所高等音乐学校培养了许多音乐人才，如作曲家江定仙、刘雪、贺绿汀、陈田鹤等人都是他的弟子。同时黄自还进行音乐创作，以爱国歌曲和抒情歌曲为主。如《抗敌歌》，是在“九一八”国难发生后的两个月，黄自同音专爱国师生深入到浦东一带为东北义勇军募捐义演时创作的。这是中国最早以抗日救亡为题材写作的合唱曲，原称《抗日歌》，因国民党当局讳提抗日而易名。这首歌曲表现了群众同仇敌忾的热烈场面，于“努力杀敌誓不饶”一句，出现高潮，锐不可当。11月9日，《抗敌歌》由音专学生在广播电台首次播唱，并由胜利公司灌成唱片。

1932年1月28日，日寇突然入侵上海闸北。十九路军奋起反击，重创日寇。4月24日，黄自为何香凝作词的《赠前敌将士》谱曲，献给十九路军官兵。不久，黄自又创作了四部混声合唱《旗正飘飘》(韦瀚章词)，于10月8日由音专学生在广播电台首次播唱，并录制成唱片，还被当年大长城影片公司的有声故事片《还我山河》采用为插曲。与《抗敌歌》相较，增加了国亡家破、祸在眉睫的悲伤情绪。它的艺术构思和处理手法是严谨和富有创造性的。它与《抗敌歌》同是黄自的代表作，也是“五四”以来中国音乐的优秀作品之一。

1933年3月底，音乐师生利用春假去杭州，举行“鼓舞敌忾后援音乐会”，黄自被推为主席并亲自担任报幕。音乐会以《抗敌歌》、《旗正飘飘》为压轴曲目。上海《中华日报》的评论写道：“悲壮激昂，闻者奋起。鼓舞敌忾，可谓名副其实矣。”黄自创作的爱国歌曲还有《民谣》、《切记分明》、《九一八》、《军歌》、《学生国货年歌》、《睡狮》、《北望》等。

黄自特别喜欢写抒情歌曲。1933年6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的《春思曲》中的《思乡》、《春思曲》和《玫瑰三愿》尤有典型意义。《玫瑰三愿》的表现手法是直抒胸臆，不事渲染，就像一幅素描，其钢琴旋律只是起烘托作用。而在《思乡》和《春思曲》中某些意境，则是由钢琴用造型手法(如春雨潇潇、柳丝轻拂和杜鹃啼声的描绘)与和声手法(如描写陌头杨柳、分色上帘边的色彩性转调)表现出来。黄的抒情歌曲中，钢琴伴奏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去掉歌词，几乎就成了钢琴独奏曲。

1933年11月，在音专学生演奏会上首演了黄自于1932年至1933年间创作的清唱剧《长恨歌》(韦瀚章词)，取材于白居易同名长诗，在情节结构和段落安排上参照洪昇的传奇《长生殿》，分十个乐章，他只完成七个乐章，基本上概括了白居易原诗的主要情节，在艺术上已相当完整。《长恨歌》是中国最早的一部清唱剧，作品政治讽刺意味是很强烈的，如《渔阳鼙鼓动地来》中的“舞袖正翻翻……那管他社稷残。只爱美人醇酒，不爱江山”;再如《六军不发无奈何》中，可恨的杨贵妃、可杀的杨丞相，“怨君王没主张，宠信着杨丞相，堕落了温柔乡，好生生把山河让，把锦绣山河让，敌纷纷家散人亡”。反映了边关报警、军情险恶，而蒋介石集团仍在醉生梦死，其政治意含讽刺是明显的。《七月七日长生殿》是一首充满诗情画意的爱情二重唱。作者所完成的七个乐章依次抒写了骊宫的歌舞、爱情的盟誓、边关的警报、军士的怨、临死诀别、幻想的仙境和无边哀思，黄自把《长恨歌》当做一部完整作品在演奏会上演奏。

黄自十分关心普通音乐教育的发展，从1932年起，先后受聘为南京国民政府音乐教育委员会、音乐教育编订委员会委员，主持编订出版了中国当时质量最好的普通学校音乐教材——《复兴初级中学音乐教科书》1—6册。为抵制20世纪30年代黄色歌曲对青少年的毒害，他于1933年—1935年间谱写了二十八首学生歌曲。1935年，他为联华公司的故事片《天伦》作了主题歌《天伦歌》。由于曲调优美，通俗易于上口，曾在青年学生中广为流传。同年，黄自又写了十五首儿童歌曲，其中《挖泥沙》、《不容易》、《春风》、《你可知道》、《互助》、《养蚕》等，发表于1938年出版的《音乐月刊》上。

黄自还致力于社会音乐教育。从1934年起，主编音乐艺文社的《音乐杂志》和《新夜报》的《音乐周刊》;还为上海、汉口等电台组织音乐节目，编写音乐欣赏广播稿，并创办全部由中国人组成的“上海管弦乐团”。1935年下半年，与左翼音乐工作者合作，为电通公司的影片《都市风光》作的片头音乐——《都市风光幻想曲》，揭露帝国主义者在上海殖民统治的罪恶。该幻想曲是按着画面即景配乐的，从中可以见其多方面的创作才华和驾驭大乐队的配器素养。

黄自自幼酷爱中国古典诗词，他为白居易的《花非花》、李白的《峨眉山月歌》、王灼的《点绛唇·赋登楼》、苏轼的《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等唐诗宋词谱曲，用不同的音乐语言来描写不同的诗词意境。作者用跌宕开阔的旋律来谱写《点绛唇》和《南乡子》这样慷慨沉雄之作;又用轻描淡写的笔触去勾画《花非花》和《卜算子》这两首诗词，通过抒情性旋律与色彩性和声表现出恬澹悠远的境界。

黄自还从事理论研究和著述，以音乐史、音乐欣赏与和声学为其主要内容。1929年写出《西洋音乐进化史的鸟瞰》一文，而1934年完成的《勃拉姆斯》一文，则是对法国作曲家专题研究的力作。黄自在生前的最后两年潜心研究并开始撰写《西洋音乐史》、《和声学》和《中国之古乐》三部著作。为《西洋音乐史》的写作，他辑录的史料有两万余件，还编订了世界史、中国史和音乐史的对照表以及重要音乐家的生卒年表和中外参考书目。初稿仅完成六章(“绪论”至“音乐之全盛”)。《和声学》初稿只写了三十八讲，该书是黄自多年教学实践的结晶。他为撰写《中国之古乐》，收集史料五百余页，还从周秦至唐宋重要文学作品中，选辑出有关乐论的文字约两百余条，定名《中国人心中之音乐》。

黄自倾向进步革新，不断地与学校的落后倾向作斗争，遂为学校当局所不容。他于1937年暑期辞去了音乐专科学校教务主任职务，以大部分时间从事著述。1938年5月9日，黄自因伤寒病逝于上海红十字会医院，年仅三十四岁。噩耗传至全国各地，汉口、长沙、重庆、延安和上海先后举行了悼念活动。

黄自逝世后，重庆中央电影摄影厂把他的《花非花》、《玫瑰三愿》、《抗敌歌》、《旗正飘飘》等爱国歌曲拍摄成电影《黄自教授遗作选集》在重庆公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6年他的《怀旧》序曲在全国第一届音乐周上演出。黄自遗作《长恨歌》、《黄自独唱歌曲选》、《怀旧曲》等由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黄自歌曲选集》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

参考文献

• 贺绿汀:《黄自逝世20年祭》,《人民日报》1958年5月9日。
• 《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年版。
• 钱仁唐:《黄自传略》,《音乐研究》1988年第3期。
• 戴鹏海:《让历史作证——写在〈黄自年谱〉前面》,《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院报》1982年第4期。
• 戴鹏海:《黄自年谱》,《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院报》198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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