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声洞,字子明,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生于1886年6月(清光绪十二年五月)。他的父亲方家湜(字芝亭),是位经营运输货栈的商人,在汉口设有转运公司。由于他经常往来于京汉、粤汉铁路沿线各地,眼见清政府对内腐败无能、对外丧权辱国而十分不满。他的开明思想对子女的影响颇深,他把自己的子女甚至媳妇都先后送进“洋学堂”读书,接着又陆续送去日本留学,他(她)们都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运动[1]。
方声洞姿貌魁秀,体格壮健,信守诺言,爽直有气节,待人真诚,见朋友有错,能当面指出,又能急人之所急,热情帮助,因此受到大家的尊敬。他生活艰苦朴素,看不惯豪华奢侈,常步行外出,吃粗米饭,有人笑问时,他说:“劳则习苦,俭则不匮,吾辈忘吞逆胡,来日艰难,正未有艾,今而不自勖励,他日何能与士卒忍饥劳涉险阻乎?”[2]大家都佩服他的见识。他对现实不满的思想不断发展。1902年,他随兄、姊东渡日本留学,进东京成城学校学习。当时,发生了义和团运动后沙俄妄图霸占我国东北、不肯按照协议撤军的事。东京的中国留学生们非常愤慨,于1903年4月29日召开了“拒俄”大会,方声洞与兄方声涛积极参加“拒俄义勇队”,准备必要时出发抗俄。1904年,日本和沙俄为争夺在华权益,在我东北领土上爆发了日俄战争。方声洞因恨清廷庸懦,异常悲愤,逢人便大谈国事,认为不彻底推翻腐朽的清朝专制统治,建立民主共和国,国人便没有安枕的日子。1905年8月,孙中山在东京建立同盟会,方声洞和哥哥方声涛、姊姊方君瑛及两位嫂嫂曾醒、郑萌[3]都先后参加,积极从事革命活动,成为民主革命的勇敢战士。
不久,方声洞因母亲去世而回福州。他不忘革命事业,争取先作些开通社会风气的工作,便把家中所藏各种书籍、刊物统统拿出来,创办了一间书报阅览室,供人阅读。
1906年,方声洞再到日本,拟继续入成城学校学习军事,但清政府害怕革命党人的活动,竟同日本政府交涉,禁止自费留学生学习陆军,此时成城学校也已改为普通中学了。他一度大失所望,但感到革命的志向不能变更,只要学会一种专长,对国家总会有所贡献,便考入千叶医学专门学校,志在研求化学以制造炸弹[4]。
1907年暑假,方声洞至汉口探亲,与王颖订婚,次年暑假结婚。婚后十天,偕王颖东渡,同在千叶医学专门学校学医。他介绍王颖也参加同盟会,并经常将国内政局和世界形势以及革命救国的道理讲给她听。1910年春,生下了儿子贤旭,方声洞对他非常珍爱。但方声洞对王颖往往无缘无故地说出“真对不起你”这样的话来,原来他早已下定献身革命的决心,随时准备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5]。
方声洞一面在千叶学医,一面秘密从事革命活动,同志们都拥戴他,选他担任中国留日学生总代表、同乡会议事部长及归国代表、同盟会福建支部长等职务,“以一人而兼四职,其才望可想而知”[6]。他常常托词向学校请假,回国联络党人,秘密运送军火,往返奔波,非常辛劳。
1911年初,同盟会准备在广州起义的消息传到日本。闽省旅日同盟会员最初决定由林文等人去参加广州起义,林觉民等人回福建准备响应,留下方声洞在日本接替林文的工作。声洞对同志们说:“我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已学医几年,相信有些心得,起义发动后,不能够没有军医。何况我早已立志献身革命,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以不让我参加呢?如果事败不成,你们都为国牺牲,我还能单独活下去吗?”同志们劝说他不要误会,因为大家若同归于尽,不考虑后继的人,会对革命不利。经过再三解释,方声洞才悻悻然与大家挥泪而别[7]。
方声洞即将于这年7月毕业。由于香港不断传来准备起义的消息,他便放弃功课,日夜为广州起义的筹备事宜操劳。他写信给友人说:“警电纷至,中国亡在旦夕,所希望者,吾党此举耳。”[8]
3月中旬,方声洞忽然接到吴永珊(玉章)来电,便立即赶去东京会面。第二天回家告诉王颖说,起义即将发动,因军火不足,须马上密运一批回国接济,并且很沉着地对她说,两周以内一定回来。他在动身前夕,预先写好了十几封家信,嘱咐王颖在他走后陆续填上日期寄回,以使家中安心,免生疑虑。临行前,方声洞又向学校办了请假手续,并辞去同乡会议事部长等职务,于3月28日先把军火运到横滨港,31日乘船离开日本。告别时,他微笑着对好友郑烈说:“昔年秘密开会,追悼吴樾、徐锡麟诸烈士时,君所撰祭文有句云:‘呜呼!壮志未酬,公等衔哀于泉下;国仇必报,我辈继起于方来。’今所谓方来者成为现在矣,宁不快哉!”[9]抵达香港,见同志甚多,姊姊方君瑛、哥哥方声涛也参与协助密运军火入广州,非常高兴[10]。
方声洞胜利完成密运军火的任务后,不顾先来香港从事准备工作的姊姊方君瑛和闽籍同志的劝阻,决心参加起义壮举。4月25日晚上,方声洞在香港写绝命书给侄儿和生,希望他为祖国尽力,并担起照料诸弟妹、善事祖父的责任。第二天清晨到达广州后,又匆促留书给父亲和王颖。对父亲说:“夫男儿在世,不能建功立业,以保祖国,使同胞享幸福,虽奋斗而死,亦大乐也。且为祖国而死,亦义所应尔也。……儿今日极力驱满,尽国家之责任者,亦即以保卫身家也。他日革命成功,我家之人皆为中华新国民,而子孙万世亦可长保无虞。则儿虽死亦瞑目于地下矣。” 给妻子的信里则说:“来港时,已决志捐躯于沙场,为祖国报仇,为四万万同胞求幸福,以尽国民之责任。”[11]
4月27日(即农历三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半钟,举义的螺角呜呜齐鸣,方声洞在黄兴率领下荷枪实弹猛攻督署,遍搜总督张鸣岐等不见,知道张等早已逃匿。他马上和黄兴等十多人离开督署,出大南门,打算和防营接应,转攻督练公所。黄兴与方声洞走在最前面,至双门底遇见起义的防营数百人,但是,由于他们没有臂缠预先相约的白布符号,以致发生了双方互射;方声洞竟在这种不幸的误会中中弹倒地,壮烈牺牲,年仅二十六岁。后与其他起义烈士合葬于黄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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