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上半年,苏、美、英盟军在欧洲战场上取得战胜德、意法西斯的彻底胜利。德、意法西斯的覆灭,使日本法西斯陷入完全孤立的境地。在中国战场上,八路军、新四军开始对日军发动大规模的夏季攻势,摧毁其许多重要据点,打通了许多根据地之间的联系,为转入全面反攻阶段创造了重要条件。
1945年五六月间,面临败局的侵华日军,为做垂死挣扎,决定进一步收缩兵力,撤退湘桂、粤汉铁路线及福建沿海的部队,集中力量控制华中华北的重要地区,并加强其本土的防卫。
5月初,国民党军获悉“榕敌特务机关及弹药仓库向长乐迁移,并撤收闽江下游话线,拍卖仓库军米,埋设地雷,敌侨先后疏散出海,对义序机场亦加破坏”等情报。于是从5月6日起,国民党陆军第七十军第八十师三个团即分别向福州市郊五凤山、竹屿等地推进,迫使日军逐渐缩小据点。17日晚8时,福州守军向敌“全线发动攻击”,于午夜时分占领了五凤山、金鸡山等。日军唯恐脱不了身,仓皇退集连江,因惧怕盟军空袭,不敢由海道外逃,乃循闽东陆路经罗源、宁德、福安下白石、福鼎等地向永嘉方向逃窜。18日,福州克复,“是役计毙敌三十余,伤敌九十余”。侵占福州地区的日军败退后,盘踞金门、厦门等地的日军也于6月底开始撤退。
日军撤出福州、厦门等地后,中共福建地方组织面临的一项紧迫任务是尽快恢复城市党组织。早在1944年11月下旬,中共中央就曾电示福建省委:加强福州、厦门等中心城市工作,“对福州及沿海敌后一律采用各种方式蔓延发展”。而在福州第二次光复的前一天,即1945年5月17日,中共中央华中局在给曾镜冰的指示中,又强调:“要在一切群众条件很好的地区,去建立地下党与群众工作,对原有的老基本地区,采取一切可能方法,去坚持与保持群众的联系,作为我将来大发展的可靠基础。”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福建省委于同年5月,派原赣东北特派员庄征到福州恢复于1943年7月被破坏的党组织。庄征到福州后,很快与地下党员李铁、孟琇焘、林白、杨申生、林立、孙道华、简印泉等取得联系。他们接上组织关系后立即开展工作,在日军撤退后不久,就在福州建立一批据点,发展一批经过培养教育和考察的知识分子入党,恢复和壮大了城市中党的组织。
中共福建地下党从事城市秘密工作时用的红牌自行车,现藏于福建省革命历史纪念馆
1945年8月,根据省委指示,庄征在福州市郊的林森县南阳顶尾岩山洞召集福州地区党的积极分子开会,正式宣布成立中共闽江工作委员会(简称“闽江工委”),由庄征任书记,李铁任组织部长,孟起(即孟琇焘)任宣传部长,林白、杨申生为委员。闽江工委成立后,坚决贯彻省委提出的“自力更生与赤手成家”的指示,通过各种渠道,采取各种方式搞好福州地区城市工作,并以福州为基点向林森、南平、邵武、福安等县发展,使城市与各个基本地区有机联系起来。到1945年底,先后在学校、工厂、国民党党政机关和农村中发展了40多名党员。为更好地领导和开展工作,闽江工委设立了中共调查研究委员会(简称“调委”)、中共经济工作委员会、中共学生工作委员会(简称“学委”)、中共台湾工委等。其中,闽江工委新设立的中共调查研究委员会中,孟琇焘任书记,陈学英、林萱治任副书记,吴东烈任委员。
中共闽江工委下辖组织序列表(1945.8—1947.2)
据张聪敏回忆,孟琇焘任闽江工作委员会调查研究委员会书记期间,为恢复闽江各级组织,建立联络基点,成立中共福州第一、第二市委,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收集情报,筹划经费,开展学生运动、妇女运动、“复国统物资为革命物资”的群众运动等,做了大量工作。这一时期,福建省委常到福州开会,直接指导工作。有时,会议就在孟琇焘的住处召开。而孟琇焘与其他同志的联络据点分散在几个地方,如东街竹林境12号陈子英家、南台高大雪家、东大路高鹏超家等。为安全起见,孟琇焘的住处隔几个月就要变动一次。福州安泰亡道堂、辟尾、太平山、仓前山等,孟琇焘均居住过。
据高大雪回忆,孟琇焘在山上去了几年后,回到福州时跟他说:“我在福州搞地下工作,是曾镜冰的秘书。”每次和高大雪联络时,孟琇焘与张聪敏就以高大雪的弟弟和弟媳的身份作掩护,有时会住在高家。即便这样,孟琇焘还是怕不安全,连累高大雪,曾几次劝高大雪全家与他一起搬到长乐,因为长乐也是高大雪的老家。当时,高大雪家有四个孩子,加上孟琇焘夫妇,一共八个人,日子过得相当紧张,但大家相处得非常融洽。
孟琇焘大约是在1945年7月回到福州的,过了两三个月后,也就是在10月左右,就和高大雪一家搬到了长乐。在长乐大约住了一年时间,孟琇焘与妻子又回到福州,就住在高家原来的屋子里。又过了几个月,高大雪搬回这里,孟琇焘就走了,但他还常常回高家去。他把高家作为据点,常常把国民政府的成员、协和大学的学生等带到高家谈话。
孟琇焘(1938年)
孟琇焘与高大雪的关系一直非常好,几年前孟琇焘随省委上山时还曾将母亲寄养在高大雪家。由于孟琇焘的影响,高大雪于1946年由孟琇焘介绍入党。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孟琇焘是这样跟他说的:“你不要怕,天快亮了,共产党要打败蒋介石的。”
在林浩藩的回忆中,1945年抗战胜利,他回到福州,担任私立福商学校校长,那时孟琇焘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全力从事地下革命的活动家了。孟琇焘几乎每周都要去福商学校,有时把革命书刊寄存在林浩藩处或叫林浩藩代为分送。他曾把《论联合政府》、《新民主主义论》以及黄炎培的《延安归来》等书带给林浩藩学习,使林浩藩能够始终紧跟时代、接受革命教育。他也曾介绍曾镜冰、王一平、老赵(应为庄征)等与林浩藩见面,林浩藩也介绍福商学校创办人之一林志纯(新中国成立后,曾在东北师大任教)与他们见面。这一时期,孟琇焘与曾镜冰交往甚密,曾一起在福商学校留过宿。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政府发动反共反人民内战,经济上横征暴敛,使得物价暴涨,民不聊生,人民群众反蒋情绪高涨的形势。1946年2月,中共福建省委在福州召开抗战胜利后的首次会议,对城市工作提出了“基本上为着农村服务”的方针,要求组织工作迅速向学校发展,向农村散开,以一面发展一面巩固的方式交替上升,团结各阶层人民组成反美、反蒋爱国民主统一战线。
会后,闽江工委在闽侯桐口召开干部会议,传达精神,总结情况,确定以各大中学校为重点,广泛联系社会各阶层的知识分子、民主人士以及国民党军政人员,开展统战工作,以推动各条战线党组织的建立。会议提出一系列工作目标,如:为争取民主坚决反内战,必须保证组织上安全不受破坏;培养二层干部20个,作为党组织的领导骨干;巩固福州开辟外地15县;筹募经费100万元等。会议要求广大党员干部要在工作上不声不响地拼。会后,孟琇焘等与会人员回到各自工作岗位,分头开展工作,还派出大中学校毕业生20多人,分赴南平、古田、建瓯、福清、长乐、平潭等地开辟外县工作,以及到厦门、台湾等城市活动。
作为闽江工委委员、宣传部长兼调查研究委员会书记,孟琇焘认真贯彻“城市为农村服务”的方针,继续大力培养骨干、发展党员、建立组织,深入社会调查,搜集情况,筹措经费,同时广泛团结各界爱国人士,搞好与国民党上层的统战工作。他指示福州地下党说:“反特工作我们一定要打入敌人心腹中去,也就是打入特务中去,了解他,掌握他,才能便利我们的活动,马列主义是没有这一条的,这是我们福建党的新发展。”
在孟琇焘的努力下,反特工作取得很大成效。当时福州有一位脱党人士名叫陈矩孙,是清朝大官员陈宝琛
①的后代。陈矩孙在1934年前就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一二·九运动时是华北学生运动的地下党骨干,受刘少奇领导过,抗日战争时由延安到湖北省委后脱党,去第三国际一个情报员身边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又返回福建。1946年,他与福建省委联系上,接受曾镜冰指示,留在福建争取国民党上层人士,做好统战工作。于是,他就搞上层活动,打入军统福建站,与特务头子王调勋(国民党福建省调查研究室主任)打交道,搞情报工作。第二年,陈矩孙重新入党,后曾任闽浙赣党委社会部负责人。
孟琇焘在发展党员、建立组织方面,更是成绩斐然:闽江工委调查研究委员会于1945年12月在英华中学发展党员,建立了中共英华中学支部,书记郑锡基,委员林瑛、郑德新;在长乐黄石发展林万扬等6名党员,于1946年6月建立中共黄石支部,书记林万扬;随之,黄石党支部工作扩展到东屿村,相继发展7名党员,于11月建立中共东屿支部,书记林象玉;在福建学院发展李楚濂等个别联系的党员;1946年9月,派吴东烈到顺昌洋口开展工作,建立中共洋口支部,书记吴东烈;在林森县兰圃乡下洋村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在文殊寺组织了一支20多人的武装工作队。此外,孟琇焘还通过各种方式,超额完成了计划筹款30万元的任务,使在农村坚持斗争的游击队及被国民党军事“清剿”、经济封锁的福建省委得到有力支持。
由于孟琇焘工作出色,1946年初,中共闽江工委在给福建省委的第一次工作报告中,称赞他说:“孟同志工作热情,在半年时间里,在组织上、统战工作上、经济上都有成就。”
另据于湛回忆,1945年底至1946年2月,这前后三个月,孟琇焘和爱人张聪敏的户口就寄落在他家,地址为福州市仑山区上渡灰炉头40号寺园内第四直。于湛家被地下党定为闽江工委秘密机关,由于湛夫妇共同掩护。1946年2月上旬,省委书记曾镜冰派遣于湛去上海转入苏北解放区与华中分局(淮安)联系,途中,地下党打劫了莆田涵江的中国银行,将大批钞票运至于湛家中。为防敌人跟踪,省委决定孟琇焘夫妇立即撤退。后来,他们移居郊区江边乡,直至在那里被捕。
1946年3月间于湛由上海转江阴偷渡长江到如皋后在独立团副政委许家屯的接应下,和华中分局取得联系。当时,从延安党中央南下台湾的地下省委负责人蔡坚通过许家屯介绍与于湛见面,表达了希望曾镜冰帮助蔡坚并派一些党员到台湾工作的想法,而且告知他中共中央指示蔡坚到上海等待曾镜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