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省委指示后,孟琇焘便携爱人张聪敏前往福安。当时,孟琇焘的同学林勋贻为福安税务局负责人,于是张聪敏即被安排在税务局工作,孟琇焘则通过林勋贻的介绍在福安《南方日报》(闵东版)任编辑。孟琇焘与县长胡邦宪(即胡允恭)、田粮处副处长骆何民(即骆何民)等一起潜伏在福安,暗中开展恢复组织和革命抗日的活动。
胡邦宪,原名胡允恭,1937年左右曾接受陈仪建议改名“胡邦宪”。又名胡克波、胡萍舟,是国共合作时期上海大学的学生,是瞿秋白任班主任的班上的学生。20世纪30年代初曾任地下党中共山东省委书记,1932年4月因受王明“左”倾路线的排挤而失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长期担任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著有《金陵丛谈》《明末农民起义和抗清斗争史稿(第一册)》《李自成张献忠起义》等。他的一生非常坎坷,两次被“左”倾错误排挤出党,但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忍辱负重,忠心耿耿,为党的事业奋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曾冒着生命危险参与策反陈仪起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1983年,经中央书记处批准,胡允恭恢复党籍,党龄自1923年算起。后曾任全国政协委员。
胡允恭初到福建是在1933年11月,他参加了十九路军的抗日反蒋事变,任兴泉省(兴泉省是1933年至1934年福建事变时期中华共和国的四个省份之一,管辖12县,其辖境在今天的福建省东南部。1934年,随着中华共和国被南京国民政府消灭,兴泉省被取消建置)保卫部长兼公安局局长。翌年1月福建事变失败后,他先是去了香港,后来又前往日本留学。1936年初回到上海后,不幸被捕,关押十个月出狱。1937年5月,他第二次到福建,出任泰宁县长。1938年9月回安徽任怀宁县长,在地下党的领导下,联络桂系高级将领配合新四军行动。1940年春第三次到福建后,任明溪县县长,后又担任同安县长,福建省政府设计考核委员会委员兼设计组长。1943年10月,胡允恭又被国民党福建省主席刘建绪派到福安任县长。
孟琇焘与胡允恭的相识还得从1937年孟琇焘回到福建那年说起。
1936年底,胡允恭从南京出狱,后来到了福建,经沈仲九的引荐,开始与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有了接触,陈仪经常与胡允恭一起谈论日本问题,不久,胡允恭便取得了陈仪的信任。陈仪先委任胡允恭到省干部训练团科长班担任教员,并建议他改名叫胡邦宪。胡允恭在干训团期间,结识地下党员吴季朴,以及思想进步的孟起(即孟琇焘,那时他应还未入党),他们经常一起探讨问题。共同的革命志向让孟琇焘和胡允恭二人互相袒露心扉,结成挚友。
1937年底,陈仪委任胡允恭为泰宁县长,即受到地下党组织的积极支持。他在出任泰宁县长后,首先释放“政治犯”,如地下党一位中心县委书记周玉春就在此时获释①;出任怀宁县长时,与地下党密切配合,打击反动势力,支持新四军抗日斗争;出任明溪县长时,用和平方式平息了大刀会暴动;出任同安县长时,又同贪官、特务进行过斗争。
胡允恭为革命所做的这些,孟琇焘作为朋友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在日后的革命岁月里,胡允恭也了解到孟琇焘已加入中国共产党,二人此后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胡允恭在同安时,陈仪由福建调重庆任行政院秘书长,刘建绪继任主闽。1943年10月,闽东七县发生大刀会②暴乱后,省政府主席刘建绪委任胡允恭到福安任县长。孟琇焘受福建省委委派来到福安开展工作时,表面上,孟琇焘是在熟人刘宗璜(及林勋贻)的介绍下,才与在福安任县长的胡允恭联系上的。但实际上,胡允恭是得到孟琇焘的支持后才前往福安的。正是基于对胡允恭的信任,孟琇焘尽管明知胡允恭过去被排挤出党,现在背负着脱离党籍的名声,但他并没有放弃胡允恭。实践也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胡允恭在福安时很同情和支持革命,为孟琇焘开展工作提供了便利条件。
孟琇焘也是极力主张他去当福安县长。他对胡允恭说:“福安是革命老根据地,叶飞同志率领游击队参加新四军北上抗日后,地方留下的干部、战士很多,党组织很强;另一方面,国民党CC系特务头子陈联芳、陈鸣銮和王家(指福安王仰丹、王晋魁兄弟,前者是县参议会的参议长,后者是国民党县党部的书记长)等这些地头蛇勾结在一起,无恶不作,如果再加上一个反动县长,那么对我党的活动就更加不利。你去当县长,可以掩护革命。”
孟琇焘还对胡允恭去福安工作作了具体指示。他要胡允恭到福安后做好以下四条:第一,抓住一切有利时机,有力打击王家兄弟的势力;第二,在国民党县、乡(镇)政府的人事安排上要尽量委派我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充任;第三,反对组织所谓的“训练”;第四,狠狠打击中、军统势力。
胡允恭接任县长的那天晚上,他的住处忽然来了个年轻人,这人便是刘宗璜。刘宗璜对他说,他在商会里当书记员,在报纸上曾看到过胡允恭在同安县打击贪官污吏的报道,对他很是佩服,并说程星龄在福安当县长时他们相处得非常好,所以想找他谈谈。胡允恭和刘宗璜很是投机,因此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
胡允恭到福安后没几天,就去北部拜访了南昌英士大学教授郭虚中先生,他在那里住了几天,当众讲了话,并依照孟琇焘的指示,特别强调了几点:一是强调抗日;二是强调肃清土匪,平息大刀会;三是要求群众不要讲共产党是“土匪”,“因为蒋委员长也提倡国共合作,一致抗日”。他到福安后,一直忙于平息大刀会的各项准备工作,坚决地按照孟琇焘的意思去部署安排。经胡允恭了解,原来福安县长高诚学是为戴笠手下一个叫张超的办事。他将情况报告给了刘建绪,刘建绪于是下决心要严办高诚学。一天,刘建绪忽然带了两个师长、一个旅长、两个连长和一个排的队伍来到福安,胡允恭安排他们住在山上过去驻军的营房里,刘建绪接连审问了高诚学几天,最后把他定罪枪毙。
当刘建绪到福安枪毙高诚学之际,孟琇焘也来到福安。当时他没有公开职业作掩护,便叫胡允恭想办法。这时专员已换了陈联芳,专员公署司令换为符国秩,而符国秩不是陈联芳的人,陈联芳很讨厌他。胡允恭就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拉住符国秩。符国秩向胡允恭要房子,胡允恭就给他找好房子,还叫总务科帮他粉刷一新,因此符国秩对胡允恭十分感激。
一次,符国秩找胡允恭商量事情。原来何震在那里办过报纸,现在他也很想办报,但是没有经费,问胡允恭能不能帮个忙,支持他一部分经费。胡允恭将此事与孟琇焘商量后,答应符国秩说,支持他办报,每月给他八百块钱。当时的报纸是油印的,费用不高。胡允恭就势提出有一位旧部要到报社做编辑,并告诉符国秩说,此人是大学文化程度,很会写文章。符国秩便满口答应。由于当时胡允恭考虑自己不好直接出面介绍,后来就转由刘宗璜介绍。就这样,孟琇焘就成了《南方日报》(闽东版)的编辑。
又据林勋贻回忆,1944年春末夏初,他在福安税务局任局长。有一天,孟琇焘来到福安看望他时说:“望门投止”。林勋贻毫不迟疑地答道:“义不容辞”。此后,孟琇焘即住在林勋贻福安湖山家中,借此掩护。这年秋初,孟琇焘前往福州,带来妻子张聪敏,改名张燊(又一说化名张雅),由林勋贻安置在税务局会计室。《南方日报》(闽东版)的办报经费就是由林勋贻所在的税务局提供的,这样一来,办起事来就更为方便了。
《南方日报》是三青团福建支团的机关报,总社在南平,其闽东分社设在福安。《南方日报》(闽东版)是小型四开版报纸,经费见绌,时常停刊。孟琇焘主持一切编审工作,借此公开职务掩护活动。孟琇焘住在林家,与林勋贻朝夕相处。同时,孟琇焘还随身携带列昂节也夫的政治经济学等书,还常看羊枣(杨潮)写的文章以及油印的革命文件等。
孟琇焘在福安期间到过宁德、福州,他利用林勋贻税务局的公条带出去了大量的书信和文件。通过《南方日报》(闽东版),孟琇焘在福安控制了当地三青团力量,并有意制造当地国民党与三青团之间的矛盾,加深二者的对立。他通过当地三青团负责人之一刘宗璜,团结青年,深入上层,调查研究,开展统战工作,建立党的组织。
羊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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