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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人物事迹:打磨老戏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1月28日 阅读:173 评论:0

到1928年,梅兰芳又走回到排老戏的路上。这一年,他接连排出了《凤还巢》、全本《宇宙锋》、《春灯谜》。《凤还巢》情节曲折,妙趣横生,是一出有“戏”的戏,拿演员的行话来说,是一出“戏保人”的戏。《凤还巢》和梅兰芳以前演过的昆曲《风筝误》在情节上颇为相似,是“美”、“丑”的对照,俊、丑两小姐与俊、丑两公子,经由种种误会、巧合,最后得成佳配,皆大欢喜。梅兰芳唱了《凤还巢》之后,就不再唱《风筝误》了。《凤还巢》是一本群戏,也就是说,各个角色要凑得整齐,剧中人人有戏做,个个有出彩之处,当年梅兰芳演《风筝误》,是在能凑齐角色的时候,赶紧演一演。梅兰芳第三次赴上海演出时,许少卿风闻此戏不错,要求梅兰芳唱,唱完之后,他却认为梅兰芳在剧中出现得太少,不主张再演。现在梅兰芳有了自己的戏班,角色齐全,就排了这样一出戏。

《凤还巢》共17场,梅兰芳扮演的俊小姐在其中的戏不过6场而已。但在这不多的几场戏中,梅兰芳唱做俱佳,把少女程雪娥演得活色生香。第四场“窥婿”时既喜悦又羞涩,既含情脉脉又保持大家闺秀的矜持,分寸掌握得极好,有的演员在表演这场时,雪娥看到未婚夫婿风流倜傥,开心地大笑,就表演得过火了。第十场中,先是看着姐姐冒己之名嫁给自己的未婚夫,然后又听得丫环说前来迎娶的也是冒牌货,接着却又得知未婚夫已离府远走,不知音信,情感上几个回环,悲极而喜,喜而复悲,梅兰芳的表演,把观众的心情忽而带至冰雪边缘,忽而使人春风扑面,忽而泫然欲涕,忽而甜在心头。最后一场“团圆”中,夫婿误会自己是前此不顾廉耻找他私奔的女子,在洞房中闹出一场波澜,她既有被误会的委屈,又有冰释前嫌,终于嫁得如意夫婿的旖旎情怀,种种小女儿娇态,演来无不恰到好处。经过梅兰芳认真打磨过的唱腔也格外优美动听,家喻户晓,如第五场由西皮倒板到五句慢板的一段,新腔迭出,一气呵成,绕梁三日,余音不绝;第十四场一段西皮原板,腔调之美为梅派西皮之冠。该剧唱片问世后,梅迷曾为之疯狂,一时街头巷尾到处都在哼唱“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这出戏梅兰芳中晚年以后经常演出,在群众中广为流传,并成为各剧种竞相移植的喜剧剧目。

《春灯谜》是根据明末阮大铖的同名昆曲改编而成,该剧又名《十错认》,同样是通过误会而展开剧情,专注于情节之曲折,和《凤还巢》的结构方式有些类似。这出戏在梅剧中很少被人提起。据说,当年《凤还巢》曾因谐音“奉还巢”而被奉系教育总长刘哲以所谓“有伤风化”的罪名禁演。那么,是不是因为《凤还巢》被禁,所以又编演了一本类似的戏呢?今天已不得而知。因为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凤还巢》并未被禁演,只不过,教育部要求梅兰芳将此剧送审,但因为公函投到梅兰芳演出的真光大剧院,而梅兰芳却有一段时间未去演出,因此一直没能拿到公函,耽误了送审,才引起这一场风波。后来,将此剧送去审查,三天后就还了回来,只修改了个别的词句。

《宇宙锋》在早年京剧舞台上流行的主要是“赵高修本”和“金殿装疯”两折。《宇宙锋》的得名是因为一口名“宇宙锋”的宝剑,所以该剧又名《一口剑》。剧演秦二世胡亥时大臣赵高专权,亲家匡洪忠直不阿,不肯趋炎附势。赵高设计命人盗取匡家的“宇宙锋”剑行刺胡亥。胡亥震怒,抄斩匡门。匡洪子匡扶在其妻赵女艳容的帮助下出逃,艳容回到娘家。胡亥欲立艳容为嫔妃,艳容断然拒绝。为反抗强权,艳容在使女哑奴的帮助下,假装疯癫。

梅兰芳从学会这出戏开始,就一直比较偏爱这出戏,他不断地琢磨这出戏的表演,精益求精,直臻化境。到30岁以后,越唱越上瘾,每逢演出,管事的给他派戏,别的戏可以随便排,但只有《宇宙锋》是梅兰芳的指定剧目,一定要派进去唱几回。梅兰芳喜欢这出戏也是因为受到冯耿光很大的影响,尽管赵女并不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而是出于剧作家的虚构,冯耿光仍然颇为欣赏赵女这样一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奇女子,梅兰芳每次贴演《宇宙锋》,冯耿光都必定要来观看。发现演出中有什么缺点,就立即指出来;听到别人对这出戏的批评,也立即转述给梅兰芳听。

以前,《宇宙锋》是一出纯粹的青衣唱工戏,没有什么做工,更谈不上表情,其他前辈演员包括老夫子陈德霖唱这出戏时,也都是谨守旧规,就是抱着肚子傻唱的那种。梅兰芳觉得在如何表现赵女复杂的心情上大有文章可做,这里面的身段、表情、唱腔三方面,都大有发挥的余地。面对暗示她装疯的哑奴,她要表现真面目;面对胡亥和赵高,她要让他们相信她是真的疯了;在她自己,还要表现出自己在沉吟思索……由此,梅兰芳在身段、表情、唱腔方面不断进行修改和提炼,从而把复杂的、深层次的人物内心世界细致人微、栩栩如生地体现出来了。比如,在“修本”和“金殿”两出中,同样是装疯,疯的表现却又不一样,“修本”一场,她是在家里装疯,在父亲面前装疯,采用摇摆扭捏的姿态,通过缓慢的歌唱舞蹈作试探性的反抗。到了金殿装疯,就把身段处处放大了做,用小生的身段做出高视阔步、旁若无人的样子,并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痛快淋漓地骂了皇帝一场。面对斩首的威胁,她也丝毫不惧,终于成功地让皇帝相信她真的是疯了,从而放过了她。下了金殿,再见到哑奴,退场进去,戏就算结束了,就这一会儿工夫的表情,梅兰芳也毫不松懈,而是做出又悲又喜,胸中好像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的样子,跟着就是带着哭声的三笑,正所谓长歌当哭。

因为太喜欢这出戏了,当李寿山带给他全本《宇宙锋》的本子时,梅兰芳立即就动议改演全本。这个老本子,是从匡、赵两家说亲起,演到匡扶与赵女团圆为止。唱完“金殿”一场,后面还有很多情节。这样演起来所费的时间就很长。这样地唱了一个时期,感到“金殿”唱完,高潮已经过去,后面的情节不过是平铺直叙,结束故事而已,就改成演至“金殿”为止。前面的场子也有部分的删改。所以,后期梅兰芳所唱,虽然名为全本,其实在故事上不能算全了。这是梅兰芳花时间最多、用功夫最深的一出戏,直至晚年,仍然经常演出,并仍不时虚心根据观众反应做一些小的修改。比如,1951年梅剧团在沈阳公演全本《宇宙锋》,匡扶婚后,向父亲称述赵女之好,匡洪说:“妇女之言,不可深信。”台下起了一阵含有讽刺性的轻微笑声。第二天,梅就交待演匡扶的演员,下次演到这里时,台词要改一下。在齐齐哈尔演出时,有一位同志提意见说,如果把秦二世扮得面黄肌瘦,将能更好地表达这个庸愚好色、无道昏君的性格,下一次演出时,梅兰芳就交代演员,化妆时在鼻子上抹几点白粉,勾几笔黑线,线条要细,最好在若有若无之间。从这一细节足可看出,在演《宇宙锋》的几十年间,梅兰芳下了多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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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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