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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重返舞台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1月28日 阅读:187 评论:0

1944年冬,梅兰芳在短波电台里收听到,日本又吃了一个大败仗,他兴奋不已,挥毫泼墨,画了一幅梅花,题作“春消息”。不久,春天真的来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消息,梅兰芳激动得流下泪来,八年啊八年,在自己最富于艺术创造力的时期,却被迫告别了舞台,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 很快,梅家客厅就坐满了亲友,大家兴高采烈地相互道喜。正在大家热切谈论的时候,只见梅兰芳身穿灰色的西装,里面露出雪白的衬衫和绛红的领带,脚蹬黑亮的皮鞋,手中还拿着把折扇半遮着脸,轻快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让人眼前一亮。吴震修笑着说:“你应该找个理发师来剃胡子了吧!”梅兰芳把扇子往下一撤,露出了一张春风满面、干干净净的脸,那一撇唇髭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笑着对大家说:“今天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后,我首先剃干净胡子,从头到脚换上了八年来没有穿过的新衣新鞋,我今天比小孩子过新年还要高兴。”梅兰芳说话向来低言细语,稳重平和,这一天,却大失风范,50多岁的人,竟笑得像年轻人那样天真。

从这天开始,梅兰芳就恢复了练功、吊嗓子、看剧本的忙碌生活,为复出做着积极的准备,在兴奋之中又夹带着一点隐忧,自己还能够重拾旧山河吗? 10月10日,梅兰芳参加抗战胜利庆祝演出,在兰心大戏院义务演出《刺虎》,这是他息影八年后第一次登台。登台前,他在《文汇报》上发表了《登台杂感》一文,他痛心这八年时间的流逝,“对于一个演戏的人,尤其像我这样年龄的,八年的空白在生命史上是一宗怎样大的损失,这损失是永远无法补偿的。……八年了,长时间的荒废,老是那么憋着,因为怕人听见,连吊吊嗓子的机会都没有。胜利后,当我试向空气中送出第一句唱词的时候,那心情的愉快真是无可形容”,他担心自己的表演,“可是也有玩意儿生疏了;观众能给我大量的包涵吗? 我怎么能够满足观众对我的期望?”对于自己的息影八年,他只是轻飘飘地说自己不过是尽了每一个普通人都有的爱国心,“如我在戏剧艺术上还有多少成就,那么这成就应该属于国家的,平时我有权利靠这点技艺来维持生活,来发展我的事业;可是在战时,在跟我们祖国站在敌对地位的场合底下,我没有权利随便丧失民族的尊严,这是我的一个简单的信念,也可以说是一个国民最低限度应有的信念”。所以,台上的梅兰芳,尽管嗓音不够理想、身段不够自然、表情也显得生硬,但仍然赢得了如雷的掌声,这是对他坚定不移、威武不屈的爱国精神的赞誉。虽然对自己这次演出的表现非常不满,梅兰芳还是很兴奋,在吃宵夜时,跟大家说说笑笑,吃得比往常多,还破例喝了一杯酒,颊上泛出轻红,毕竟,是重返舞台了。

跟着,各界人士纷纷要求梅兰芳公演。梅兰芳也急于想跟广大观众见面,但抗战刚刚胜利,交通还未恢复,梅剧团的大部分演员都在北京,无法立即南下,而且,梅兰芳的嗓音也未完全恢复,唱京剧有一定难度。有人提议说,上海有俞振飞、姜妙香,还有仙霓社“传”字辈的几位昆曲演员以及昆曲场面,京戏唱不成,何妨改唱昆曲?梅兰芳采纳了这个建议,在美琪大戏院演了一期昆曲,演出了《刺虎》、《思凡》、《断桥》、《奇双会》、《游园惊梦》这五个剧目。观众为了瞻仰一下久不登台的梅兰芳,不管他演什么戏,每场都挤得水泄不通,竟将美琪大戏院的门窗都挤破了,甚至有很多特意从外地赶来的观众。在他们的说法就是:“只要看一看八年不唱戏刚剃了胡子的梅兰芳。”梅兰芳经过一番苦练,台上的本事也都找了回来,而且,表演上也起了变化。一时,街头巷尾,茶肆酒馆,到处都能听到人们在谈论梅兰芳,赞叹他八年不肯演戏的高尚气节,赞誉他功夫不减当年的表演。这位人民的艺术家以他那精湛的艺术和高贵的品德,赢得了广大群众的衷心爱戴。

演昆曲是一时的权宜之计,1946年4月,梅兰芳重新组班,与后辈老生演员王琴生合作,在上海南京大戏院演出了《宝莲灯》、《汾河湾》、《打渔杀家》等戏。9月,“承华社”原班底人员如萧长华、姜妙香、刘连荣等大多从北平来到上海,剧团恢复,在南京、皇后、中国等大戏院演出。11月,在中国大戏院出演时恰逢复出后的程砚秋巡演至沪,出演于天蟾舞台,昔日的师徒形成“对峙”之势。程砚秋为尽弟子之道,演出前去找梅兰芳解释商量,认为不宜和老师打对台,想把合同推迟。梅兰芳自亦不能退缩,他尽显王者风范,大度地说:“没关系,各唱各的,合同定了再改,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况且剧目不同,两边都不会受影响,你不要有顾虑,要把戏演好。”程砚秋演出时,梅兰芳还特意派人到后台慰问。中国2000多座位,天蟾4000,但一二楼的3000座位一满,就算客满。结果是,两边都连日客满,观众奔走相告,盛赞“实开二十年来未有之新记录”,成为戏剧界的一段佳话。若干年前,师徒二人也曾“相逢”过一次,梅兰芳迁居上海后,曾于1934年返回北平一个短期,演出于第一舞台,其时程砚秋恰在中和戏园演出。中和有1300座位,容易客满,程砚秋自创的新腔这时已经得到舆论首肯,被称为“程腔”,因此,程砚秋雄心勃勃,把票价定得和梅兰芳一样高。第一舞台有3000多座位,由于梅兰芳的叫座力,每日也大体能满。四大名旦里,尚小云与荀慧生都没有追赶梅兰芳的念头,只有程砚秋心性颇高,暗地里不免使着劲儿,成为梅兰芳的“劲敌”,师徒俩时不时地较着一点劲。罗瘿公曾说:“偌大京师各剧场沉寂,只余梅、程师徒二人对抗而各不相上下。梅资格分量充足,程则锋锐不可当,故成两大势力。”梅兰芳性情平和,程砚秋则锋芒毕露,然而,师徒二人终究是打成了平手。

梅兰芳不想关心政治,他自言“我对于政治问题向来没有什么心得”,可他却躲避不了政治。抗战期间,他可以不假思索,不为日本人唱戏,不为汉奸唱戏。可抗战胜利后呢? 他又该何去何从?有些事他躲得了,有些事能躲得了吗? 1946年春,梅兰芳到南京作营业演出,档期结束时,恰好马歇尔来宁,国民党为欢迎马歇尔,特别要他再加演一天,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在常人是求也求不到的,梅兰芳却没有接受,当天就离开了南京。1946年11月15日至12月25日国民党于南京召开“国民代表大会”,这次国民大会是蒋介石在不顾国共谈判破裂、悍然发动全面内战的情况下召开的,是否参加“国大”,就成为进步和反动政党之间的分界线。然而,在这种严峻的政治局势下,梅兰芳却应邀赴南京献演! 12月25日,和名票赵鑫培等在励志社演出,招待国民政府官员,26日,在国民大会堂演出,以欢送国大代表。有人颇以梅兰芳参加这次演出为不然,认为这是“反动”行径。据知情人回忆,梅兰芳乃有不得已之苦衷,“国大”曾派要员专程和梅兰芳洽商,遭到婉言谢绝。这位要员不死心,又找杜月笙出面,梅兰芳从民国初年起到30年代几十年间在沪时,都得到杜月笙的照拂,关系密切,盛情难却,这才到南京参加演出。

此次赴“国大”演出之前,12月17日的《文汇报》在头版地位刊出一条花边新闻:“据美国联合通讯社消息:梅兰芳应麦帅(麦克阿瑟)之请,将于元旦日在东京恩派尔戏院上演名剧,联合国管制委员会中国代表朱世明中将于十月间返国,已与梅氏接洽妥当。”当天晚上,《文汇报》记者赶到梅兰芳正在演出的中国大戏院后台采访,采访报道于12月18日见报。该报道云:梅兰芳在演戏间隙的紧张状态中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说朱世明将军确曾坚邀赴日“慰劳盟军”,他藉口准备不及,已坚决谢绝。言无数语,锣鼓点子已催梅上场,梅只好介绍他的秘书郭少卿详谈,“郭氏告记者,梅氏八年隐居,财产已经耗尽,今番重登红毯,实因生活关系。赴日之说,虽经朱将军再三邀请,梅博士因其在国内演唱,如有不到之处,国人可以原谅。如彼出国,不能不慎重考虑,尤其是赴日本,当更应为其本身地位着想,故也以行头准备不及为辞,谢复朱将军矣”。紧接着记者又问到“关于梅氏赴京演唱慰劳国大代表一事”,报道说:“梅氏对记者表示,或者要去,而郭氏答记者谓,第一次国大时就曾与梅博士商量过,后国大改期,现在又开国大,又来邀请。今中国大戏院合同未满,且还有许多义务戏要唱,怕不可能去京。目下后台有二三百人,系在沦陷期间随梅博士苦撑几年者,为了顾全大家,不能不奔走生活,末后叹气谓‘中国的事难说得很’。”

确实,“中国的事难说得很”,梅兰芳不得不因杜月笙的再三敦请而在“国大”闭幕时前去慰问演出。为此,黄裳撰写了《饯梅兰芳》一文,刊登在1947年1月5日的《文汇报》上,大谈梅兰芳之“老”,劝梅兰芳“绝迹歌坛”,他说:“时至今日,梅恐怕又将有留须的必要了,为了那些外来的‘殷勤’,还有一个理由,嗓子的确不行了,为了保持过去的光荣,梅有理由从此‘绝迹歌坛’。”黄文中含蓄而言的“外来的殷勤”正是指此事。20世纪90年代,在梅兰芳诞辰100周年之际,黄裳和柯灵围绕此事有过一场笔墨官司,柯灵认为黄裳这篇文章是恶意攻击,黄裳则加以反驳,说自己写作该文“目的是想劝他摆脱南京方面的纠缠,洁身事外”。柯灵和黄裳之间的争论中夹杂有个人恩怨,且不去论。单就梅兰芳参加这场演出而言,实在是无可厚非的,国民党是当时的执政党,况又有杜月笙出面,让梅兰芳去唱一场戏,梅兰芳能不去吗?况且,我们还可以看到,梅兰芳曾拒绝为马歇尔元帅演出,也拒绝了朱世明赴日本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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