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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省一中的高才生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1月09日 阅读:159 评论:0

省一中的高才生

1912年春,毛泽东退出新军后,决定继续读书。但是对自己将来究竟做什么,应就读什么学校,选择什么专业,尚未作出决定。那时长沙办了许多学校,通过报纸广告招徕新生。他开始留心报纸上的各种招生广告:警察学堂、肥皂制造学校、法政学校、商业学校,等等。这些广告让人着迷。毛泽东自己也无明确主见,先后交了五六次广告费,每次每校一元钱。他首先报考了警察学堂,但看到肥皂制造学校不收学费,提供膳宿,还有津贴,特别是广告中说:“制造肥皂对社会大有好处,可以富国利民”等,感到非常吸引人、鼓舞人,于是他决定做个肥皂制造家。这时受朋友劝说,他又报考了法政学校。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去报考商业学堂、高级商业学校,曾一度产生了做个“商业专家”的想法。他还写信告诉父亲,得到了父亲的积极支持。但是他只在这个学校上了一个月便退学了。最后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取湖南全省高等中学校(后改名湖南省立第一中学)。

这里还有个插曲。当时,省一中校长符定一和老师们都很欢迎这位状元生来校读书。但是又有点不大相信来自偏僻山村的青年考出那么好的成绩,于是加了一项新生面试。毛泽东被安排在单独的一间房内,由符定一校长和一位国文教员当面商定文章题目,要求毛泽东限时作文,校长亲自监考。毛泽东略加思考,即文思泉涌,很快写出了一篇妙笔惊人、比入学考试还要好的文章。阅卷时,校长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对国文教员说:“了不得,了不得!我执教以来还尚未碰到文章写得这样好的学生呢。我们省一中取了个栋梁之材呀!”就这样,毛泽东被省一中正式录取了。

这所学校很大,在长沙很有名气,是当时办得比较好的学校。毛泽东在这里获得了许多知识,还发展了自己的某些特长。他的历史知识和对历史的兴趣,让教师们感到十分惊讶。毛泽东曾对斯诺说过:“这个学校很大,有许多学生,毕业生也不少。那里的一个国文教员对我帮助很大,他因为我有文学爱好而很愿意接近我。这位教员借给我一部《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其中有乾隆的上谕和御批。”这位借书给毛泽东,并令他念念不忘的老师就是经学教员胡汝霖先生。胡老师是湖南长沙人,清末进士,曾经担任过县令。由于为人耿直,清正廉洁,看不惯清末官场的腐败,便弃官从教。当时,毛泽东在学校图书馆阅览室广泛涉猎课外书籍,引起了胡老师的注意。在与毛泽东交谈中,胡老师感到他具有厚实的文史功底和强烈的读书欲望,于是特别看重和喜爱这个学生。看到毛泽东一篇篇文采出众、思想深邃的文章,胡老师知道这个学生是一位难得的“良材”,因此常把自己文史方面的藏书借给他阅读。这次,胡老师特地将珍藏多年的一部史书《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借给了毛泽东。

1950年毛泽东与湖南省一中原校长符定一在一起

《御批历代通鉴辑览》,在《四库全书》中又叫《御制通鉴阐要》,是遵照清帝乾隆旨意编辑的一部史书,它是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的删节本,因此命名为《通鉴辑览》。卷首是乾隆帝书写的序言,还将《资治通鉴》一书中乾隆帝御笔朱批的800多条汇集到该书之中,故名为《御批历代通鉴辑览》。该书共有116卷,辑录了上自黄帝、下至明朝的基本史实,全书采用编年体例,纲目相从,确实是一部极其难得的好书。这部史论集,是阐明清朝官方观点的正史,是乾隆帝整个文化统制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意义在于确立一个标准,“用定千古是非之准,而破儒生迂谬之论”。毛泽东从胡老师那里借到这部书后,欣喜万分,用了几个月的课余时间非常认真地通读了这部史论集,收获很大,很受启发。为此他对胡老师十分敬重和感激,以后经常与同窗好友周世钊谈起这位老教育家,赞扬胡老师“一生淡泊,难能可贵”。

毛泽东虽然在省立一中时间不长,但他在1912年6月写下的一篇被国文教员柳潜称赞为“实切社会立论”、“作有功于社会文字”的作文,题目叫《商鞅徙木立信论》,写在印有“湖南全省高等中学校”校名的作文纸上,作者在题目下面,写有“普通一班毛泽东”七个字。这是毛泽东最早的一篇史论文章。

“商鞅徙木立信”,是流传甚广的历史故事,见之于《史记·商君列传》。据《史记》载:公元前359年,秦孝公委任大政治家商鞅为左庶长(即左偏裨将军)。秦孝公接受商鞅变法的主张,先后两次实行变法,使秦国由一个贫弱的国家很快强盛起来。起先,商鞅担心百姓信不过变法,就在国都南门竖立一根木桩,宣称谁能将这根木桩搬至北门,赐予十金。结果,谁也不相信有这等轻而易举的好事,没有人去搬。商鞅进而又宣布谁将木桩搬至北门,赐予五十金。后来果然有一个人将木桩搬至北门,便当即赐金。人们不敢相信搬个木桩会有这样的重赏。这让人们亲眼看到并相信商鞅的新法,都是要执行的。“徙木即赐”的故事,为秦国新政的推行,取得了公众的信任。毛泽东阅读之后,联系当时的社会实际,抒发感怀如下:

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谓予不信,请罄其说。

法令者,代谋幸福之具也。法令而善,其幸福吾民也必多,吾民方恐其不布此法令,或布而恐其不生效力,必竭全力以保障之,维持之,务使达到完善之目的而止。政府国民互相倚系,安有不信之理?法令而不善,则不惟无幸福之可言,且有危害之足惧,吾民又必竭全力以阻止此法令。虽欲吾信,又安有信之之理?乃若商鞅之与秦民适成此比例之反对,抑又何哉?

商鞅之法,良法也。今试一披吾国四千余年之纪载,而求其利国福民伟大之政治家,商鞅不首屈一指乎?鞅当孝公之世,中原鼎沸,战事正殷,举国疲劳,不堪言状。于是而欲战胜诸国,统一中原,不綦难哉?于是而变法之令出,其法惩奸宄以保人民之权利,务耕织以增进国民之富力,尚军功以树国威,孥贫怠以绝消耗。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民何惮而不信?乃必徙木以立信者,吾于是知执政者之具费苦心也,吾于是知吾国国民之愚也,吾于是知数千年来民智黑暗国几蹈于沦亡之惨境有由来也。

虽然,非常之原,黎民惧焉。民是此民矣,法是彼法矣,吾又何怪焉?吾特恐此徙木立信一事,若令彼东西各文明国民闻之,当必捧腹而笑,噭舌而讥矣。乌乎!吾欲无言。

毛泽东认为,商鞅是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利国福民伟大之政治家”,其新政是“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理应得到公众的信任和拥护。但事与愿违,人们竟然不信新政。“商鞅徙木立信”就是为了取信于民。这时,毛泽东对于挽救国家危亡的救国之道,仍然沿用了梁启超《新民说》的开启民智、塑造新民的老路子进行思考。

国文教员柳潜老师十分赞赏毛泽东对社会问题的深刻见解,给这篇文章打了100分,批示“传观”。在毛泽东这篇仅有600字的文章里,柳先生匠心独具,在多处写有评语,加眉批和总评共有150个字。

柳先生的评语是:“实切社会立论,目光如炬,落墨大方,恰似报笔,而义法亦骎骎入古”;“精理名言,故未曾有”;“逆折而入,笔力挺拔”;“历观生作,练成一色文字,自是伟大之器,再加功候,吾不知其所至”;“力能扛鼎,积理宏富”。

文末写了以下总评:“有法律知识,具哲理思想,借题发挥,纯以唱叹之笔出之,是为压题法,至推论商君之法为从来未有之大政策,言之凿凿,绝无浮烟涨墨绕其笔端,是有功于社会文字。”落款为“涤盦六月廿八号 ”。

在柳先生笔下,一位忧国忧民、才华横溢、笔立千仞、力能扛鼎的青年毛泽东的高大形象已跃然纸上。柳先生本人可能并没有想到,自己写下的“练成一色文字,自是伟大之器”这一评语,后来竟在毛泽东的人生历程中得到了验证。

一个学期快要结束时,特别是毛泽东用了几个月时间非常认真地读完《御批历代通鉴辑览》一书后,他深有感触地说:“我不喜欢第一中学,它的课程有限,校规也使人反感。我读了《御批历代通鉴辑览》以后,得出结论,还不如自学更好。”他在将《御批历代通鉴辑览》一书还给胡汝霖老师时,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胡老师。

起先胡老师极力劝阻他不要离开学校,认为如能完成学业将来必有所成。但是,毛泽东的一番心里话打动了胡老师。他说:自己已初步树立了救国救民的志向,深感要唤醒民众,改造社会,必须学好社会科学知识,学好文史课,不必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深入研究自然科学。自己对社会科学的课程特别喜爱,学得也刻苦,都订有学习计划,这样就形成了“偏科”。之后,有些科目(如国文、历史)的成绩在学校总是名列前茅,而另一些科目(如数学、物理、化学)则往往只够个“及格”。加上省一中的校规又很刻板,课程设置也很有限,不能满足自己强烈的求知欲,逐渐对与自己理想和意愿相去甚远的教学内容产生了厌倦,因而更加向往那种不受课堂和课程限制的“自由读书”方式,以使自己在自学中博览群书,获取更多的知识和养分。

胡老师对毛泽东的独到见解和非凡志向表示尊重和赞赏,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自修确是“颇为有效的读书法”,但只有认真掌握自学的方法,方能够事半功倍,学以致用;希望毛泽东学思结合,真正求得真知。

毛泽东在省一中读了“六个月就退学了,订了一个自修计划,每天到湖南省立图书馆去看书”。从1912年秋到1913年春,他寄居在长沙新安巷的湘乡会馆,每天到省立图书馆看书学习,度过了半年自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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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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