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跳出“兴亡周期率”

面对黄炎培提出的“兴亡周期率”，毛泽东回答：“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1945年7月1日，时任中国民主建国会主任委员黄炎培等知名人士应邀访问红色根据地延安。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人亲赴延安机场迎接。

黄炎培一下飞机，毛泽东就迎了上去。毛泽东和黄炎培握手时说：

“黄先生，我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黄炎培感到愕然，说：“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呀！”

毛泽东笑着说：“1920年5月在上海时，江苏省教育会欢迎杜威博士，你主持会议并发表演说。在演说中你谈到中国一百个中学毕业生，升学的只有多少多少，失业的倒有多少多少。那一大群听众之中有一个人，姓毛，名泽东。”

黄炎培听后，对毛泽东的好记性赞不绝口。他回重庆后，每次谈到延安之行，都对这一细节津津乐道，并十分自得地说：“想不到这群听众中，竟有这样一位盖世英雄！”

第二天下午，毛泽东邀请黄炎培一行到杨家岭做客。黄炎培进了毛泽东的会客厅，惊讶地发现，客厅居然挂着沈钧儒次子沈叔羊的画作，画面上有一把酒壶，上写“茅台”二字，壶边还画有几只杯子，画侧有黄炎培的题诗：

相传有客过茅台，酿酒池中洗脚来。

是假是真我不管，天寒且饮两三杯。

见面后，一种怀旧之情在黄炎培心中油然而生。这幅画原来是1943年国民党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时沈叔羊画赠父亲的。在沈叔羊请黄炎培题词时，黄炎培忽然想起一则长征中红军在茅台池里洗脚的谣传，顿时来了灵感，便信手题写了这首七言绝句，以讥喻之。万万没有想到，此画竟挂在毛泽东的客厅里了，这显然是毛泽东为了欢迎他而刻意安排的。

但这次来延安，黄炎培并非来饮茅台酒。在毛泽东举行的欢迎宴会上，黄炎培致答辞说：“我们来延安的目的，一是想在促成全国团结上而努力，二是想来延安看看。”

黄炎培不虚此行，他看到了真实的延安：

延安没有一处荒地。延安没有一人闲荡。延安有大学，包括医科大学，自然科学院，文学院。延安有医院，乡下也有医疗队巡回各乡。延安街头没有标语，只有挂着的黑板上在介绍卫生知识。但延安街上有意见箱，每个延安人都可以投书，上书建议直达毛泽东主席。

延安朝气蓬勃，同蒋介石的重庆形成鲜明对照。

转了一圈，黄炎培已经坚信，一旦内战烽起，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毛泽东。

然而，黄炎培历经三朝，久涉沧海，深知“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的道理。

快离开延安了，黄炎培与毛泽东做了一次历史性的谈话。

毛泽东问黄炎培：“来延安考察了几天，你有什么感想？”

黄炎培诚恳地说：“延安充满勃勃生机，大出我的意料。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继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因为区域一步步扩大了，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强求发展，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起来，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个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个周期率的支配。”

黄炎培的这一席掷地有声的诤言，毛泽东认真听后，觉得很有见地，当即回答：“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黄炎培提出的问题固然重要，毛泽东的回答则更为重要。用民主来打破历代从艰苦创业到腐败灭亡的“兴亡周期率”，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毛泽东的这个见解给黄炎培带来了很大的鼓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7月5日，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到机场为黄炎培等送行。

短短五天的访问，黄炎培满载而归。访问延安后，黄炎培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在一个新起点上开始奋进了。年近古稀的黄炎培不辞辛劳，到处作演讲，讲他在延安的所见所闻，宣传毛泽东有关依靠民主跳出“兴亡周期率”的宏论，还写了一本书，叫《延安归来》。

这本书初版印了两万册，几天内被抢购一空，成为大后方轰动一时的畅销书。

黄炎培曾在离开延安时写了一篇《韬奋逝世一周年哀词》。在词尾，他满怀信心地写道：“民主！民主！君所大声疾呼者，虽不获见于生前，终将实现于生后。”这种自信是源于他从毛泽东的谈话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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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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