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中列宁重点评价了俄国几家主要期刊的办刊方针，中译文约1 400字，收入《列宁全集》 中文一版34卷448～449页和二版46卷4～6页。

列宁与高尔基

Ощева Клавдия Николаевна绘画

1910年，列宁看到了 《同时代人》 (Ловременнuк)杂志在《言语报》 (Речь) 上刊登的一则出版广告，广告称该刊是在自由派作家亚·瓦·阿姆菲捷阿特罗夫 (Александр Валентинович Амфитеатров，1862—1938) “唯一的参加”下出版的，并且还声称高尔基经常为其撰稿。列宁不信任阿姆菲捷阿特罗夫，认为他主持的杂志不会持有正确的方针。为了提醒高尔基不要受人利用，他给高尔基写了这封信。除《同时代人》 之外，他在信中还批判性地评价了当时在俄国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杂志 《欧洲通报》(Весмнuк Евроnы)、《俄国思想》 (Русская Мысь)、《俄国财富》 (Русское Боаmсmео) 和《现代世界》(Современныǔ Мuр) 的办刊方针，以思想交流的方式提醒和暗示高尔基，要认清这些杂志的政治立场和办刊方针。列宁在信中阐述了他自己对于杂志方针的观点，写道： “一种杂志没有方针，那就是一种荒谬的、怪诞的、糟糕的、有害的东西。”

除了上述的具体原因外，列宁之所以给高尔基写信，还在于1908年和其后几年高尔基受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在他的中篇小说 《忏悔》 中宣传了“造神说”。列宁曾给高尔基写了一封对 《忏悔》 表示失望的信，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寄出。高尔基本身思想上也是矛盾的，他在宣传造神说的同时，其作品仍在揭露沙皇政府反人民的本质和旧制度的腐朽，批判小市民保守落后的心理，抨击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革命的背叛以及他们消极软弱的情绪。基于此，列宁在这次的信里提到此事，他写道： “夏天我同您交谈的时候，我对您说过，我本来给您写好了一封对《忏悔》表示不快的信，但是考虑到当时同马赫主义 [奥地利科学家恩斯特·马赫的哲学观点，强调经验的重要性，把感觉经验看作认识的界限和世界的基础。俄国党内也有一批人赞同他的观点，列宁认为这是变相的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引者注] 者开始发生分裂，信就没有寄出，您回答说： ‘不该不寄来’ ……想起了这次谈话，我决定不再迟疑，也不等核实，趁记忆犹新立刻写信给您。”

信中提到的五种杂志都反映着社会上一些特定阶级、阶层与政治派别的意识形态与政治态度，因而在政治方面起着风向标的作用。列宁在信中写道：“一个辟有 ‘政治、科学、历史、社会生活’ 栏的‘大型月刊’，这可完完全全不同于那种只是将文学精品收罗一下的集子。要知道，这种杂志要么应当具有十分明确的、严肃的、一贯的方针，要么必定出丑，而且还会叫它的参加者出丑。”列宁在第一句话中首先排除了那些只是收罗文学精品的杂志，然后用 “这种”一词限定了自己将要评判的杂志的范围。列宁在这里将杂志划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文选类杂志，与他信中讨论的无关，他论证的是那类具有政治倾向的意识形态类杂志。他提出的关于杂志必须有明确方针的思想，只是针对后者而言，而不是对所有杂志的一概而论。

列宁在信的最后谈到他提出这个问题的背景：“在1905年以后，要认真谈论政治而不表明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民主党的态度，是不行的，不可能的，不可想象的。” 这句话本身对他关于杂志方针的思想从两个方面进行了界定。

首先是时间的界定： 1905年俄国民主革命。当时俄国社会中出现了更多党派，在社会民主工党内部也出现了思想分化。为了与各种思想派别展开论战，纠正党内偏离马克思主义的倾向，列宁格外重视各种报纸和杂志对党的指导思想的影响。其次是列宁所说的 “认真谈论政治”。他在提出关于杂志方针的思想时，从内容上进行了分类和限定。这些杂志都辟有政治版，经常发表具有浓郁政治色彩的文章，并且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产生着一定的社会影响。列宁从自己的政治立场出发，对这些代表其他政治力量的杂志的办刊方针进行了评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欧洲通报》 杂志 [俄国自由派的历史、政治和文学刊物，1866年3月至1918年3月在彼得堡出版——引者注] 有它的方针——一种糟糕的、软弱的、平庸的方针，但能为某一类人，为资产阶级的某些阶层服务，并把 “体面的”(说的确切些，是希望变得体面的) 自由派中间的某些教授、官吏以及所谓知识界人士联合起来的方针。

《俄国思想》 杂志 [俄国科学、文学和政治月刊，1880—1918年在莫斯科出版。初为温和自由派的刊物，1905年革命后成为立宪民主党的刊物——引者注] 也有它的方针——一种极其恶劣的方针，但能很好地为反革命自由派资产阶级服务的方针。

《俄国财富》 杂志 [俄国科学、文学和政治刊物。1876—1918年在彼得堡出版。1879—1906年为自由主义民粹派的刊物。1906—1918年为人民社会党的机关刊物。1914年—1917年3月以 《俄国纪事》 为刊名出版——引者注]也有它的方针——一种民粹主义的、民粹派立宪民主党的方针，但能数十年来保持其路线，为一定的居民阶层服务的方针。

《现代世界》 杂志 [俄国文学、科学和政治月刊，1906年10月至1918年在彼得堡出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理论家普列汉诺夫，以及一些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党员在不同时期为其撰稿——引者注] 也有它的方针——一种经常是孟什维克立宪民主党的方针 (现在倾向于护党派孟什维克)，但毕竟是一种方针。

列宁上面提到的立宪民主党，是指1905年10月成立的以自由主义、君主立宪为目标的俄国政党。列宁在信中作为例证的杂志，为其归纳的各自的“杂志方针”，无一例外是指该杂志的政治方针，而非一般意义上的 “办刊方针”。可见其阐释的关于“杂志应有方针” 的思想，是针对当时政治斗争的历史语境而言的，主要是对这些杂志的政治立场判别，进而呈现出了 “杂志应有方针”的实际现实。杨钢元、李一帆就此写道： “只有 ‘认真谈论政治’ 的杂志才需要强调其具有政治指导意义的方针，才适用于他在信中提出的关于杂志方针的思想。如果没有认识到列宁观点的历史针对性和对象限定性这两点，就很容易误解列宁关于杂志办刊方针的思想，把列宁在夺取政权时期有历史背景和现实针对性的观点变成了一种普适性观点。”(杨钢元、李一帆 《革命时代 “认真谈论政治”的杂志应有明确方针》，《国际新闻界》 2012年第6期)

列宁对高尔基的欣赏、包容与切实的爱护，使得两人能够始终开诚布公地交流，即使存在思想分歧，列宁也能坦率地指出高尔基在一些思想和做法上的问题，赢得了高尔基的敬重和信任。高尔基考虑到这封信里列宁的意见，要求 《同时代人》 杂志把他 “经常撰稿”的词句从广告里删去。1911年8月，高尔基同该杂志断绝了关系。1912年阿姆菲捷阿特罗夫辞去 《同时代人》 杂志编辑后，高尔基重新为该杂志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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