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中旬的一天,芜湖市区内外,锣鼓声、爆竹声响成一片,这是市民们在欢庆抗战胜利和“双十协定”的签订。但是欢庆的人们哪里知道,全国各地还有许许多多像吕惠生一样的抗日功臣,仍然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在国民党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些人“放虎归山”,否则必成大患。
吕惠生隐约听到铁窗之外传来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他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种欢庆的讯息和征兆。他问伪军副官王一富:“外面是庆祝抗战胜利?”“是的,现在和平了。”王一富嗫嚅回答道。“这是一种欺骗,中国和平了,为什么还把我关在这里! 国民党反动派恐怕不久还是要发动内战,中国人民还将重罹战祸。”吕惠生朗声宣泄着压抑在心中的愤恨与不平。他感到,国民党反动派的内战阴谋由来已久,视共产党及劳苦大众为洪水猛兽,哪里能够相安无事、共生欣荣呢? 连日来,王一富见到吕惠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他觉得很难理解,不禁小心发问:“吕先生,凭你这样的本事和偌大学问,为什么偏要跟共产党一条道走到底呢? 如果在国民党里面干,不也照样能当大官,照样发大财吗?”吕惠生看了一眼王一富,觉得他根本无法理解中国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与情操,没有正面回答。停了一会儿,吕惠生给他讲了一些关于共产党救国救民的道理,希望他从中有所领悟。
胡正纲又多次派人去做吕惠生的思想工作,妄图使他回心转意。一个曾与吕惠生一起在国民党无为县党部共过事的同僚,规劝吕惠生:“你我都曾经一起在国民党政府共事,你千万不要为共产主义牺牲自己,再为苏维埃流血。那是绝对没有出路的,同时也是不值得这样做。”吕惠生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是共产党,你是国民党,我服务人民,你压迫人民,这都是我们俩自相情愿的事,走的是相反的道路,不必再开尊口。”①这位曾经的同僚见状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国民党及其正规军在重回芜湖之前,也曾数次派人去芜湖刘公馆做吕惠生的工作,进行所谓的“谈心、交友”,许以高官厚禄,企图动摇他的革命信念,但是凡去当说客的人,大都无功而返,悻悻而归。
吕惠生知道,他是皖江抗日根据地的行政负责人,敌人决不会轻易放过他,随时都有被害的可能。因此,自被捕的那一天起,他就下定了慷慨赴死的决心。吕惠生曾在日记中解剖过自己,他认为自己虽然“进步得不够彻底,但怎样大坏,成为反动分子,违背时代,无耻的背叛革命,也是万万不可能的。要是会的话,早已干过了”。他表示,“竭力发挥我的优点,克服我的缺点,力争上游,不做下流,以充实我做人的内容,不负朋友们的厚望”。为了资助革命活动,吕惠生原先的小康家庭已被他“弄得几乎破产了”。① 而对于家产钱财,吕惠生在日记中记述道:“我何曾有丝毫顾惜,时至今日,我还想发财吗? 我不仅无此思想,即我内人(沈自芳)亦早无此念头矣!”“倘稍看重,今已是富家翁了。”
胡正纲见对吕惠生软硬兼施均难以奏效,他开始避而不见吕惠生,让吕惠生在牢房中反思,拖延时日,看他能否回心转意。此时,国民党军队已经进驻芜湖,胡正纲部为了准备接受改编,移驻市郊窑头镇,吕惠生也被一同押送到伪军营地。
胡正纲为了摘掉他那顶汉奸的帽子,一直忙于寻找新主子和靠山,一时无暇顾及吕惠生,对他的看管也放松起来,不再将他单囚一室,使吕惠生有机会接触到一些难友。面对狱中种种的残酷虐待以及恶劣的生活、医疗环境,吕惠生从来不唉声叹气,总是保持着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为难友们注入正能量。他时常鼓励难友说:“要想与敌人斗争到底,就必须有个好身体和善于斗争的知识。”于是,他天天带着大家去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教大家识字,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讲述革命道理,加深他们对革命的认识。“死里逃生唯斗争,铁窗难锁钢铁心”,吕惠生是这样勉励自己的,同时也以此来激励狱中难友。
在狱中,吕惠生除了打理自身的日常生活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吟诗、写作、读书。虽然身陷囹圄,但他仍然想方设法了解狱外的政治动向。每逢探监时间,夫人沈自芳会给他带一些臭干子、五香花生米等打“牙祭”,而王试之、任惠群、刘方鼎等则轮流给他带来一些最新的时局动态,使得吕惠生的思想和生活更加充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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