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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传《高帝·入都关中》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13日 阅读:169 评论:0

在平定鲁地后,各路诸侯手握重兵,其中实力最强者当属韩信、彭越。项羽急攻荥阳时,韩信乘机索要齐王封号及齐国故地;固陵(治今河南太康县南)之战时,韩信、彭越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后来刘邦许诺将楚地分封二人,他们才同意出兵援汉。这两件事情的发生,让刘邦寝食难安。所以,在安葬项羽后,刘邦挥师定陶(治今山东定陶县西北),急速驰入齐军大营,收夺了韩信兵权。

汉五年(前202)正月,刘邦下令:“楚地已定,义帝亡后,欲存恤楚众,以定其主。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魏相国建城侯彭越勤劳魏民,卑下士卒,常以少击众,数破楚军,其以魏故地王之,号曰梁王,都定陶。”(《汉书·高帝纪下》)通过安置韩信、彭越,兑现先前灭楚承诺,安抚有功诸侯,填补楚地权力真空。

楚国灭亡后,刘邦替代项羽,形成汉国一支独大局面。各方诸侯不得不正视现实,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联名上疏:“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号比儗,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刘邦率先谦让:“寡人闻帝者贤者有也,虚言亡实之名,非所取也。今诸侯王皆推高寡人,将何以处之哉?”诸侯王继续劝进:“大王起于细微,灭乱秦,威动海内。又以辟陋之地,自汉中行威德,诛不义,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德施四海,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实宜,愿大王以幸天下。”刘邦心中暗喜,他说:“诸侯王幸以为便于天下之民,则可矣。”(《汉书·高帝纪下》)文武众臣劝进,帝王数让推脱,成为后世帝王开国即位惯例,此种政治习惯始作俑者应为刘邦。

二月甲午日,列国诸侯、文武众臣三百余人共上尊号,拥戴刘邦为帝。刘邦在汜水北岸即位,册封妻吕雉为皇后,子刘盈为皇太子,追尊母刘媪为昭灵夫人。为了安抚项羽故封衡山王,刘邦下诏:“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汉书·高帝纪下》)依据这条诏令,似乎原属故临江国管辖的长沙郡(治临湘,今湖南长沙市)划拨吴芮,并徙封吴芮为长沙王。实际上,据周振鹤先生研究,豫章郡(治今江西南昌市东)应为武陵郡(治今湖南溆浦县南)之讹,象郡(治临尘县,今广西崇左县)、桂林(治今广西桂平县西南古城)、南海(治番禺县,今广东广州市)实隶赵佗。(《西汉政区地理》,第119页)如此,吴芮被迫从衡山郡(治邾县,今湖北黄冈市)南徙到长沙、武陵2郡,都于临湘。为了奖励佐汉击楚的闽粤无诸,刘邦下诏:“故粤王亡诸世奉粤祀,秦侵夺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诸侯伐秦,亡诸身帅闽中兵以佐灭秦,项羽废而弗立。今以为闽粤王,王闽中地,勿使失职。”(《汉书·高帝纪下》)此外,楚王韩信、梁王彭越、韩王韩信、淮南王黥布、燕王臧荼、赵王张敖皆领有故地。具体而言,楚国领有淮北东海(治郯县,今山东郯城)、会稽(治吴县,今江苏苏州市)、泗水(治今江苏沛县)、薛(治鲁县,今山东曲阜市)、陈(治陈,今河南淮阳县)5郡,都于下邳(治今江苏睢宁县西北古邳镇东);梁国领有砀郡(治睢阳县,今河南商丘县南一里),都于定陶;韩国领有颍川郡(治阳翟,今河南禹州市),都于阳翟;淮南国领有九江(治寿春,今安徽寿县)、衡山(治邾县,今湖北黄冈市)、庐江(今治失考)、豫章4郡,都于六(治今安徽六安市西);燕国领有广阳(治蓟县,今北京城西南)、上谷(治沮阳,河北怀来县东南)、渔阳(治渔阳,今北京市密云县西南)、右北平(治无终,今天津蓟县)、辽东(治襄平,今辽宁辽阳市)、辽西(阳乐,今辽宁义县西南)6郡,都于蓟县(治今北京城西南);赵国领有邯郸(治邯郸,今河北邯郸市)、钜鹿(治钜鹿,今河北平乡县西南)、常山(治东垣,今河北正定县)3郡,都于襄国(治今河北邢台市)。瓜分西楚遗产,分封诸侯,划拨封邑,不仅是刘邦正面肯定各方诸侯灭楚贡献,而且也是各方诸侯拥兵自重的侧面反映。剖符行封,奠定了汉初的政治地理格局。

遗产瓜分与利益调整,是刘邦获得诸侯拥戴,巩固天下军政格局的首要工作。在完成这一工作后,刘邦将都城东迁雒阳。

这年五月,齐人娄敬前往陇西(治狄道,今甘肃临洮县)戍守边塞,恰好路过雒阳,他卸掉拉车横木、穿着羊皮袄前去拜访齐人虞将军,希望能够觐见刘邦。虞将军准备给他换上鲜艳衣装,娄敬婉言谢绝:“臣衣帛,衣帛见;衣褐,衣褐见:终不敢易衣。”于是,通过虞将军引荐,娄敬见到刘邦。娄敬问:“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刘邦说:“然。”接着,娄敬分析:“陛下取天下与周室异。周之先自后稷,尧封之邰,积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刘避桀居豳。太王以狄伐故,去豳,杖马箠居岐,国人争随之。及文王为西伯,断虞芮之讼,始受命,吕望、伯夷自海滨来归之。武王伐纣,不期而会孟津之上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遂灭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属傅相焉,乃营成周洛邑,以此为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务以德致人,不欲依阻险,令后世骄奢以虐民也。及周之盛时,天下和洽,四夷乡风,慕义怀德,附离而并事天子,不屯一卒,不战一士,八夷大国之民莫不宾服,效其贡职。及周之衰也,分而为两,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其德薄也,而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沛,收卒三千人,以之径往而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争成皋之口,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痍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且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胜也。今陛下入关而都,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娄敬以为周以德得国,以德治国,汉则以兵得国,惟能依靠险要形势方能保持帝国根本稳定,因此不能仿效周王朝都于雒阳,而应该选择形势险要、物产丰富的关中。

娄敬的言论触动了刘邦,他征询群臣的意见。有人说周王朝江山数百年,秦王朝仅二世而亡,都于雒阳再也适合不过;有人说雒阳东部有成皋(在今河南荥阳市西北汜水西),西部有殽山(在今河南洛宁县西北,西接陕县界,东接渑池县界)、黾池(治今河南渑池县西),背靠黄河,面向伊雒二水,它的险要足够依恃。群臣多来自山东地域,他们更倾向于定都雒阳。这些不同看法,似乎都有些道理,刘邦拿不定主意,所以就去请教张良。张良听完上述议论后,进行仔细分析,他说:“雒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刘(按:应为“娄”)敬说是也。”(《史记·留侯世家》)张良的分析抓住了当时形势的主要矛盾,在诸侯拥兵一方、战争瞬息来临的年代,都于关中显然较雒阳更为合适。刘邦采纳娄敬、张良建议,即日驾车西行,迁都关中。

后来,刘邦褒奖娄敬,说:“本言都秦地者娄敬,‘娄’者乃‘刘’也。”(《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赐姓刘氏,拜为郎中,号为奉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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