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年底,父亲被调回平汉铁路任工程师,在昆华女师读了一年半高中的冯成保,随全家来到重庆,之后不久,又随返乡队伍辗转回到汉口。抗战胜利后,冯成保的几个哥哥都毕业参加工作,父母有了经济助力,生活稍微好了一些。重返故里,她仿佛有隔世之感,六岁到八岁期间,她曾在这个美丽的城市居住过,那里的大街小巷都十分亲切。
1946年夏,冯成保准备上高三,父母打算让她读圣希理达女中,那是所教会学校,1874年由美国圣公会传教士布伦小姐创办,最早叫“布伦女校”,1912年改名“圣希理达女中”,虽是教会学校,却不强迫学生开展宗教活动。这所学校的教学质量极高,在武汉三镇首屈一指,每年有60%以上的学生都考入了西南联大和武汉大学等名牌大学。冯成保的父母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忽视昂贵的学费,让冯成保就读于此。
此时,中学考期已过,无奈之下冯成保只得休学半年。她听说圣希理达女中的教育“重西轻中”,格致、英语等西学占据了课表的大部分内容。除国语课外,其他教材都尽量用英文原本,教师也多用英语授课。为顺利融入新校,休学期间,她找了一家教授英文课的修道院进修英语。为充实自己,也为憧憬的记者生涯做准备,在此期间,她还去打字学校学打字,到新闻讲习班学新闻。半年时间很快过去,这年冬天,她插班到冬季招生的圣希理达女中,开始高中阶段最后一年的学习。
圣希理达女中的柯岩(右一)与同窗好友
圣希理达女中实行寄宿制,管理非常严格,开学后一律不准外出,如需外出,必须有舍监或院监开的条子。严格管理的同时,学校也注重培养学生能力,特别重视体育和音乐教育,还成立了时髦的女子棒球队,音乐也是传统必修课。这些能力的培养,对冯成保的个人成长起到了很大的推进作用。
校园绿草如茵,春日煦暖的阳光洒在精致漂亮的小教堂上,照得红色的尖顶、银白色的墙壁仿佛都微微发光。教堂椭圆形的门廊上悬挂着一盆盆绿藤,柔软纤细的枝蔓随风舞动,仿佛与风中飘来的纯洁圣歌相和相应。
教室内的冯成保凝视窗外,思忖着怎样把老师布置的作文写好。题目很简单,叫《我的同窗》。其实这个题目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保山上初中时,十二岁的她与姐姐同班,那时老师也曾布置过同样题目的作文。巧的是,她和姐姐写的是同一位女生,不过姐姐写得更好,姐姐俏皮地写活了那个性格原本就十分鲜明的女孩子,给冯成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她还特意从形式上着眼,仔细研究了姐姐文章的开头、结尾和写作的角度。这次遇上旧题目,她心下一动,毫不客气地把姐姐文章的长处全照搬过来。当然,由于年龄和知识的增长,阅历的加深,这次她轻而易举地胜过了当年的姐姐。
几天后,国语老师拿着本刊物走进教室,微笑着对她说:“冯成保,你这篇作文写得相当不错,我投到校刊,果然被刊登出来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梦般地从老师手里接过校刊,颤抖着翻开,其中一页上赫然印着“作者:冯成保”的字样。看到自己终于朝着作家梦的目标迈出了一小步,她兴奋得跳了起来。狂喜之余,她却渐渐生出不安:这算不算抄袭姐姐的文章呢?
回家时,她讪讪地拿出文章给姐姐看,一边惴惴不安地望着姐姐。当时已上大学的姐姐很豁达,读完后淡淡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兴致把她又写了一遍。”
冯成保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她红着脸小声说:“你那篇写得太好,我印象太深刻了,这次就抄了过来……”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看到妹妹的窘态,姐姐安慰她说:“没关系,你也没全抄,你自己那部分更精彩……”
姐姐越是安慰她,她越感到对不住姐姐。这件事让她明白了,即使是自己的姐姐,她写的就是她的,自己把她创造性的劳动悄悄占为己有,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她也终于明白,模仿别人是最没出息的事,要去寻找自己独特的东西。她立志去追赶文学道路上每一个有长处的人,但是赞赏,却不模仿,要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
为此,冯成保特意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冯恺,以示重新起步。“恺”者,和乐也,这个名字挺符合她那开朗乐观的性格。
作为名校刊物,《希理达校刊》影响很大,文章能被选中很不容易,所以冯恺的老师和同学都鼓励她继续写下去。为了证明给姐姐看,也为了验证自己的真正能力,冯恺先后向武汉各报刊投稿。不久,她创作的散文《夜》《孤独》被《湖北日报》和《武汉日报》发表了,大家对她更是刮目相看,她自己也颇为高兴。
1948年1月,冯恺自圣希理达女中毕业了。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
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
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
巨浪,巨浪,不断地增涨!
同学们! 同学们!
快拿出力量,
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在校长沈祖英的劝勉、鼓励下,穿着白色校服的冯恺和同学们手拉手唱起了《毕业歌》,志满踌躇的她对未来生出无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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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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