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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火线上》·英勇的铁鸟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21日 阅读:200 评论:0

次霄


花边白影中的闲情


一束剪秋罗在迎我的面,每当我不甚觉到疲倦的时候,这瓶放在我床边的美丽的花,便映到我眼上来。我也暂时感到疲乏了,于是这束花便成为我安慰的对象。
我像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昨日在深不可测的高空活动,今日却落在这离地面不过一尺来高的床上。要是不曾想起创伤的时候,我不觉失笑了。此刻,我的周围完全是白色的;除药物以外,从覆在我身体上的被褥,到天花板,给我一眼是纯洁的印象,这种环境会使人发生高雅的感觉,又清静得使人寂寞;所谓和平,似乎就在这里,我们想要呼吸到和平的空气,也只有这里的事实可以形容和平这种理想。

学园时代的风趣浓


可是我是活动惯了的人,对于这种静止的白色反而不安起来。虽然,天空中也是白色的,但那是流动的,奇异的透明度[的]云层。显然也和我目前的情状,意味是两样的。每当我的机身穿过那卷积云的时候,分有次序的浓淡底云层,像在剥果皮似的,被我的勇气退在辽远的后面,这样,我便感到一种神秘的愉快。我之所以欢喜驾驶飞机,也就因为由于我这种性情和幻想养成功的,不妨说,正是这种关系,而决定了我现在的身分[份]。
我的学习航空从开始到如今,年代该是和航空教育同样长短的,这就是说,中国一有航空学校,便有了我这个学徒。但我自踏出校门后,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架[驾]驶飞机比较读讲义的机会多了,到这期间,我可以把大部份时间放在驾驶上面,除自由地稍涉及理论外,给我却学了不少的花样——各种特别的飞行技术运动,如基本的:Atail Spin Zoom,Side Sllp Nose dive等运动,我可以随自己的趣味,换调的飞行。虽然偶有时候,机上附加了各种武器,作为作战的姿势出现,但这只能算为一种难得的练习,而绝没有机会,使我有增多作战的经验。不过,我想希望能有这种时机的来到,每当时局紧张的日子,我就非常兴奋的,我往往暗下去抚摩我常用的那只飞机的驶盘,默祝它立刻升腾起来,表现抑郁在我胸口那种愤懑后面的能力。可是我的志愿像传染了寒热病似的。随着时局在升退;想从实地作战上得些经验,以为学校教育不足的补助,结果仍是失望,还是一个飞行家质地的,腾云驾雾的游历者;也许在地面上看见我们的朋友,羡慕我有一表仙气的消[逍]遥,其实这正是我的苦闷!

时机到来之前一夜


终竟给我期待到了,这是两周前的一个清朗的早晨,我将要作第二回腾空的时候,我的左足正跨到踏板上,出乎意料的接到本队传告的准备出战底密令。在这一忽间,我感动得眼边滴出泪水来了,有如困龙越出了泥沼,我像是已经升飞了,而不知道身体离开了机身。这时,该不只我一个人有这样兴奋,我敢承认,凡是我的伙伴都有这样情形。
我是属于最老的一队,因为历史的关系,所以被伙伴们称为阿米巴队。但并非全队是资格老的,却是,在“一分队”这三个单位中有一个是新的伙伴。但在系统上我们要算第×队了。应该这些没有多大关系,至少在作战能力方面,根本我们从未实际地“机对机”的搭挡[档]过,即是我们长官,也不便定出谁强谁弱的成见来。
于是在这回战争发动的时候,首先便派到阿米巴队上来了。这好像一种传统的成规,即是,不可免的表示当“以老为先”的厚意。自然,我们对于这种厚意是一致欢受的,哪怕是自不量力,不幸的事稳定会落头上的,这都因了甘心的怂恿,似乎无暇顾及了。

领空上的处女战争


在我们起飞的时候,表针正指十点三十五分,当我在扳发动机之前,仰首看见顶上一片飞机的积层云走过,转眼我们的同队的一个结实底伙伴先我升腾了,不觉起了竞赛的心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很能清醒人,想是机底的那些丰润草原的隐味;不过我稍旋动手里的驶盘,那在遥望中的无边底绿野便失在我老远的背后了。
我所用的机,是一架陆上侦察机,此次我出使的任务是侦察敌方兵舰分布的地位,平时,闻说日本军在这方面的射击力是很可忌虑的,为防卫万一起见,也便带了一颗轻炸弹。我想,即是不遇到被射击的场合,我亦当留给他们一个礼物,无疑的这种观念是不正确的,除非敌人疏忽了。事实上决不会;果然给我的好意所蒙蔽了,当我的机身距水面还不到七百尺的时候,就像急不过来似的由舰里对我这边射出八九发强烈的钢炮。虽然这是我初回的际遇,但我心里并不慌张,不过比较机警一点,而仍然在黄浦江上飞行。那知道泊在江中敌方的舰,全都响应起来,立刻把静静的江面弄得乌烟瘴气,可是我还不就走,在目的未了然以前,偏要降低些,近一只舰顶仅有五六尺,等不到他们开炮,我已经转了方向,则来一个倒冲,再掠过一只可以看明敌人鼻目的巡洋舰,然后我才高速的攒升。可惜那两只经我访问的战舰所发出两尊回敬我的炮,却意外的落空了,反而,在匆忙中给我投下一颗轻炸弹。当时不知道投中没有,我已经升到一千尺以上的天空了,这是几百年来被屈辱的中国第一次底吼声! 我脱去那炸弹的一刻,我就觉到这是我自出母胎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感,当弹落机身减轻之际,似乎就是我的责任也减轻了许多。
这样以后,机身便似受了我畅快的心境的感应,于是在万重的云间飘逸起来,非常得意。在我穿着浓云的时候,就像小孩子和家猫戏嬉,常作急转湾[弯],回避它,或作翻内圈的动作,给它一个逗笑的包围。当我从高空投向机场的一段历程中,突然感到一阵寒流经我的身边,同时机身微感不安。待我进休息室的时候,从窗外看出,天空泛起了无数黑的雨云来,而且那可亲的蔚蓝的天色也便被掩蚀了。

真理从炮火中探求


在我还未进完午餐,就接得紧急命令,我即半席离去,我赶忙穿好航行服,登上那架给我们预备好的单发机的轰炸机,早有两人进去。我们各别的行了一次注目礼,接着一个隐然的微笑,当我们赴战之前,这样,确可以团结我们的心。
这回,我们热络得多,同行的共有一大队九架机,内中除和我们同样性质的七架机,此外一架是双发机轰炸机,一架是高速度轰炸机。我们夹杂起来,三架一列的有程序的成为三排,我这一架的位次正在第三列第二排中,当腾空一千五百尺的时候,我们还是结队而飞。待到将要降落之际,首先那架高速度轰炸机离队了,接着我背后的一架和左边的一架又离队;当在我们横过距防卫司令25K.M.的地带,我们便受指挥的命令分散开了。当我们这架机折向东去的一刻,则可以隐约的听到轰炸的声音,想必这就是先我们到的高速度轰炸机的成绩。自第一次轰炸响了以后的,却便连续接下去,这时全队在动员了,我们在偶然间会到那架双发机轰炸机,这回可响啦,想是投下三百公斤TNT的地雷炸弹,其爆力真是震天动地。
我们这一架就是趁这个机会接连投了两颗弹下去,该是,敌舰对这突来的袭击确起惶恐,乱发高射炮,不知技术不高明,还是因过分慌张总打不中我们。有一弹本来可以击中我们的踏棒的,那就完了,可是并没有,却穿翼柱间过去,这不过是我们侧滑一下的关系,竟给我们脱了险境。
轰炸和射击交错的猛斗之中,我们又向一只近泊岸边的巨型兵舰投弹,这就是今天必须以强顽的斗力解决了敌方的司令舰——出云号。我们预备击中它的要害,便低低地滑飞下去,再向它投落一弹,同时则用机关枪扫射。可是结果,我们的机身负了伤,机翼被破坏了一部份,正在我们抽身脱险的时候,由激浪中瞥见我们另一架机受了重伤,几乎要跌落江里,但勇敢的伙伴还挣扎着,毕竟突破了重围,我们这两架同患难的单发动机相偕飞出市区以外。

这民族解放底肥料


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正在我避开一支袭来的空气的大压力,预备侧滚的一刹间,忽传来一声沉着的呻吟;当下,我还以为是机翼漏发出来的颤音,那知道原来是我们的伙伴,因受重创过度,临终的惨语! 可惜我没有留意到,只见他的血染满了一身,大概是给凶暴的炮全部炸裂了。我觉察他的胸口还在跳动,为了存心救回这个垂死的伙伴,同时想可能的保持他的体温,便向低飞行,放足已不能再放回的四百五十匹马力。虽然这时我的左手也被击伤,感到痛楚和困难,但还勉强支持,繁重在我用力挨那驶盘的时候,血便沿着腕臂流。要是比起那重伤的伙伴,我这点却不算什么了。我嘱咐另一个伙伴留意他,他很伤心的告诉我,说连衣服都掩不住他淌着的血。我回头看他的血像突泉似的在喷流,再受机身的振动,血已经湿透了他的座位,且直向大地上滴。这是我们贫弱的民族的肥料啊! 他在等候他的血流完,现在面色已是惨白,眼眶也深陷了进去,可是他的眼睛却很镇定的,不时,还对我们浮出超然的笑,这是伟大的战士底精神。
“朋友请忍耐,只有三分钟,你就可以进医院了。”
我想不出更好的话,因一时间的感情涌上喉边,便这样安慰他。
“不要紧,你们顾自己的事。”
说完,他便把创伤最大的头部埋向衣袖间。似有意遮避[蔽]这引人着目的地方,不让我们分心他。
这是我的眼边润湿了,正在艰苦的民族战展开的时候,发果半途中失去我们这样有力的战斗员,这损失实在太大了。我感到视觉迟钝起来,现在前面是一团模糊。
“轰”!
又是敌人发来的高射炮,幸我发生急智,连避了机响,只见黑烟蒙着机的边缘。加以天阴,风又大,我们好像在黑暗中探摸。当我想到背后这可怜的伙伴时,我便勉强忘却自己那破的手,咬紧牙齿,鼓起残余的潜力,找我们的归宿地;闪粲我神彩的目光有如饿鹰在搜索食物的光景,向无限的,飘渺[缈]的空间,冲,冲,冲出我们恐怖的死境。

正是要受伤了以后


傍晚时分,我想调节筋力,向枣色的小屋后方,沿着机场边缘散步,足踝在柔软的草上,精神很觉舒适。那我受创的手,已经过一次药水的消洗,且扎好了绷带,固然不免感到痛,但我没有报告上峰,借此机会休息。我更要振作起来,我身上的血不能白流的,即使是一滴血,也不该背着敌人流。我边走边感兴奋,虽是血渗到绷布外面。残阳的余辉[晖]从草杂的云片后面漏下来,映到远方的山岗,这样的美景,对于一个劳倦后的人,确是非常安慰的。大概走了一百五十米突远,将要转湾[弯],却遥见西角有个人在招我,立刻我变了快步,向那被风飘动的白色底信号奔去。
我还未踏进办公室,知道又要出发了。队长眼睛似乎在注意我那受伤的手,却踌躇了一会,说:
“不便?那就不必出去。”
但我已会意到,我便掩饰去这“不必”的理由,故意伸出那只受伤的手,而且近他的面,张开不自然的手掌,活动给他看,证实我毫未失却作战的能力。
“这不过弹片擦破一点儿皮肤,没有关系。”
我说:表示愿去出力。得队长命令后我方知道我们一架机被敌方包围袭击,正在万急中,于是,我便迳向停在东南角的那架单座战斗机奔去,这时勤务已加上了油,我打开机门,一跃而上,运用非常的高上升力飞行,在狂风中,迈进,直达八千尺高度,然后再向目的地插落,一刹眼,这幅强顽的斗争场面,便呈现在我机前不远的地方,见二架敌机,在追逐我们这架机,正是迫不得已间。但我并不茫然上去救护,则据我途中决定的战略,操向它侧方飞行,想在他们注意力集中于我们那一架机上的时候,出其不测而痛击之。于是我以神速的运行,来一次翻外圈。

一段传奇似的插话


正在这其间想是子弹已完,陡然的我们那一架机凌空升上,这是出于敌机意料的以外的,当然,敌机不肯放松它的,那二架敌机便同时而且同速度的斜升上去,恰好在我们那机出头不远的底下,敌机便作为画一个九十度三角尖向记点描去似的,连同我们那架机互撞了。立刻遭受很大的损坏,都飘摇的跌下去。谁知道,我们那位智勇的伙伴,早已乘飞行伞安全的降到地面,以一架已不能脱险的机,陪葬两架敌机和两个飞行员,究竟是上算的。这是空战的奇观,要不是侧身于战围中,决计看不到的。这种非常的战术,是我们绝好的经验中的教育;可惜到此刻我还没有调查出是我们的那个伙伴。

一场好诡秘的格斗


话得说回来,看了这场恶战已结束当我起折回的念头,不料遇到一架自己的机,默测它似很仓忙,待不到我们接近,不知几时来了一架敌机,盘旋于我们顶上,有似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不约的立刻远离,我一急转弯,预备占它的上风。说时慢,那时快,他已经发动了机关枪,当然我不肯相让,就用侧冲,同时扳了联动器(Gear)立即子弹由螺旋桨旋扶圈间发出,也许我的雄心使我占了攻势。那知它佯逃,或对我什么不利,我向四周警惕着。果然它向我投来一颗烧夷弹,幸我未追上去,得免机身燃烧。在我退一着后,我便紧随着它,眼睛注视照准器(Sight)发出的子弹和我的行动一致的,结果迫得敌机走头[投]无路。在我偶一侧眼间,望见我那战友在和另外一架敌机抵抗,两相战力均等。再自西北角,悄然地,飞来了两架敌机,不一刻,却一在我左侧上方,一在我后边下方,高高低低,一共有五架飞机会合着。既到了这情形,我便暂时放弃那被我追逐的敌机,转向与新来的两架周旋,因为飞行不久的关系,显然看出它们的强烈的活动。虽然现在已被敌机重重包围,但我要生存,决定施出我未有的战斗术;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也得予对方一个大的损失。
于是,我便展开仅有的慧力,心地很沉着而且很机敏的,突向阻击我最力的两架敌机间侧滚出来,乘便就将正和我伙伴在斗逐的那架给逃跑的敌机,一次迫近的扫射;恐怕它的斗力不强,已是疲倦,只经我们一夹攻,就负创伤逸去了。但还有两架,怎么也不轻松我,合力对我射击,一时便陷于混战状态中。约经过五分钟的恶斗,我的那个唯一的伙伴,因受重创飞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在应战两架颇强悍的敌机。已到这样,我惟有信赖自己坚定的意志,和非常的毅力来对付险境。

生命寄在Bead sight上


我忍着一身创伤的痛楚,目光注射那准星,即Bead sight,或是那被风狂吹着的风标,以为刹时分减痛楚的对象。或上或下的敌机,弹子像是暴雨似的向我打来,我以自卫起见,用尽我行驶的技能来回避它们的击袭。我感觉到全身已经潮湿,血腥味被寒流冲散开来。我欲暂脱这阴境,我便佯作跌落;低了它们一格,向下连续的“旋飞”。但我的体力已不允许我这样做。不到七八转的旋飞,便不能再支持了,从高空直跌下来,我的意识也模糊了,至于无线电信,似已隔断失去它的性能。一切都完了! 我忽发生这一转念,“民族还未解放,责任上却不容我牺牲的”怎么脑筋像被毒针刺激一样,立即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还在不知不觉间,机身却已攒升。其实这时机身距离黄浦江面,只有三米了,稍一差池就可以完结这架飞机和我的生命。
在暴风雨的高空,展开了我们一场毒辣的格斗,到黄昏时候,我才结束这一天的活动。据说,我架[驾]驶的飞机,几时降落到机场上,不单我自己无从知道,连留在机场的人都未注意。待到发觉还以为我是一具尸体。

感谢当在威力圈外


意想不到的,这具尸体,此刻又已复活了;藉各方面的助力,要想感谢赐我的美意,惟有希望我的体力能早日的复原,再上战线去! 最低限度,要先把敌人绝迹,自由飞行我们领空的二百余公里底威力圈以外。
我一刻也不会忘了我的职能和宿仇;这里还有一方窗子,既可以看到高朗的天景,又可以看到敌机的行动;由此,使我对它们更深的认识,而更加的渺[藐]视!
当我搁笔前,该感谢这只负伤的手,历七八小时为我记录这段回忆,使留下我生活中最宝贵的一页。再是,那缕缕的花香,由它减除我病境中无限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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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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