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颜婢膝以求活下去，这活下去也就不是人味，而又未必活得下去，今日之南京人，当然比东北四省的人更不堪做人。

例如，见了敌人就得鞠躬，尤其是对值岗的兵，鞠躬就鞠躬吧，九十度就九十度吧，反正已是奴隶。可是又不那末简单。不鞠躬固然是反抗的表示，鞠躬不深，便把头按了下去纠正之，不止是侮弄，而又有教你知道当奴隶固应如是之意，倘鞠躬得很合格，姿态很正确，麻烦来了，被认为是军人，至少是受过军训的壮丁，才有这么好的礼节。立刻检查手掌，有无拿枪磨的痕迹，倘有，当然是死。要杀便杀好了。而他又不让你那末痛快，一切酷刑从容摆布：在特务机关里，非刑是非常多的，如绣花鞋，是铁制的鞋形，烧红了强人伸进脚去，辣椒水从鼻子里灌进去，那算是平常的了，问的是在城里的同辈躲在那里?说不出也得说。死?那有那末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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