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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生平事迹《强公室、抑私门而又通时达变的政治理念》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13日 阅读:144 评论:0

在权力下移的动荡之世,季札在政治上既有维系传统的一面,又能因时顺变,表现了适应时代潮流的倾向。这种看似矛盾的政治态度形成的根本动因在于其祈求社稷安宁,亦即以民为本的政治理想。

首先,强公室、抑私门。西周王朝原本是周天子一统天下,但随着平王东迁,共主衰微,王命不行,当时的诸侯势力渐盛。平王驾崩时,鲁不奔丧,说明王室势力的衰颓。进而诸侯兼并战争渐烈。到齐桓公之时,霸政渐成,称霸者尊王攘夷,禁抑篡弑,实际替代了业已衰微了的周室的功能。这是王权下移的第一步,也是春秋的时代主潮。其后,霸政又逐渐衰微,王权进一步下移,私门迭兴。从“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变成“礼乐征伐自大夫出”,乃至“陪臣执国命”,进入了大夫执政的时期。在这一过程中,晏婴等一批贤明政治家为了保持社会的安定、有序,力图维持公室的作用。季札在聘问齐国时,“说(通‘悦’)晏平仲”,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晏婴的政治理念推测季札的政治倾向。晏婴在内政方面的一个重要理念在于强公室、抑私门。强公室是由晏婴忧国忧民的政治情怀所决定的,这与其后家臣以“张公室”为名夺取卿大夫的权力,以攫取自己的利益和地位有本质的不同。家臣的“张公室”是叛主,而晏婴强公室的目的是实现国家与社会的安定。当齐庄公因私通棠姜而被崔杼杀死后,晏婴云:“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社稷为先,君为次。齐国的崔杼在杀死齐庄公之后,拥立景公,自任宰相,庆封为左相。这一时期晏婴为了护公室,屡次受到生命的威胁。崔杼与庆封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威逼大夫、国人盟誓,晏婴为维护公室的尊严凛然以对。《左传》中有较含蓄的记载,而《晏子春秋》的记载更为详细:

崔杼既杀庄公而立景公,杼与庆封相之,劫诸将军大夫及显士庶人于太宫之坎上,令无得不盟者。为坛三仞,坎其下,以甲千列环其内外,盟者皆脱剑而入。维晏子不肯,崔杼许之。有敢不盟者,戟拘其颈,剑承其心,令自盟曰:“不与崔、庆而与公室者,受其不详。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七人,次及晏子,晏子奉杯血,仰天叹曰:“呜呼!崔子为无道,而弑其君,不与公室而与崔、庆者,受此不详。”俯而饮血。崔子谓晏子曰:“子变子言,则齐国吾与子共之;子不变子言,戟既在脰,剑既在心,维子图之也。”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志,非勇也。回吾以利而倍其君,非义也。崔子,子独不为夫《诗》乎!《诗》云:‘莫莫葛蘽,施于条枚,恺悌君子,求福不回。’今婴其可以回而求福乎?曲刃钩之,直兵推之,婴不革矣。”崔杼将杀之,或曰:“不可!子以子之君无道而杀之,今其臣有道之士也,又从而杀之,不可以为教矣。”崔子遂舍之。

晏婴几乎以生命卫公室,虽然无法阻止崔杼杀庄公,但其尊君重义、守道不屈之举还是对于张公室、抑私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但在政治上宣示强公室,在经济上,晏婴也力护公室,坚辞封邑。据《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载:“崔氏之乱,丧群公子。故鉏在鲁,叔孙还在燕,贾在句渎之丘。及庆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与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这与当时一起受到封邑的北郭佐、子雅、子尾等人或“受之”,或“辞多受少”,或“受而稍致之”明显有别。就在晏婴拒封邑前后,季札来到齐国,与晏婴相见,其情形如次:

聘于齐,说晏平仲,谓之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

所谓“纳邑与政”,服虔注曰:“入邑与政职于公,不与国家之事。”此时之“国”,非今日“国”之含义。《周礼》曰:“大曰邦,小曰国。”《齐语》:“参其国而伍其鄙”,国指郊以内,鄙是指郊以外,诚如钱穆先生所说,“一国只限于一城是也。”季札催促晏婴“速纳邑与政”的原因在于两个方面:

一方面,就齐国而言,“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获所归,难未歇也”,季札的简括之论,堪称卓识。季札是希望晏婴拒受城邑,以强公室,从而使齐国结束大夫弑君篡位的乱局,使社会得以安宁。同时,通过拒受城邑而受到公室的信任,使贤者晏婴能有发挥政治才华的机会。季札所言,与当时的现实正相符合。据《左传》记载,晏婴不受封邑,“公以为忠,故有宠”,这为晏婴赢得齐国公室的信赖而委以重任,使其才华得以施展,从而使齐国“举贤以临国,官能以敕民”,“以节俭力行重于齐”。

另一方面,就晏婴个人而言,“无邑无政,乃免于难”。晏婴清廉为政,勤政爱民。当子尾对晏婴拒受采邑感到不解时,晏婴说:“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晏婴深谙得与失的辩证关系。“使无黜嫚,谓之幅利”,这与季札所说的“无邑无政,乃免于难”的观念正相符合。季札对晏婴的规谏在齐国其后的历史中得到了证明。鲁昭公十年(前532年),齐国四族之间发生了内乱,陈氏、鲍氏攻打栾氏、高氏,结果栾氏、高氏战败,陈氏、鲍氏分了他们的采邑。在这个时候,晏婴对陈桓子说:“必致诸公。主,德之主也,让之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蕰利生孽。姑使无蕰乎,可以滋长。”最终陈桓子听从了晏婴的劝告,将分得的城邑全部交给了公室。其后,齐景公又给陈桓子莒地附近的城邑,也被辞谢,陈氏反而得到了壮大。在齐国的这场内乱中,晏婴因“无邑无政,乃免于难”,没有直接卷入其中。同时,晏婴还规劝陈桓子还邑于公室,践行了其政治观念。陈桓子的壮大也证明了晏婴与季札政治观念的合理性。季札会晏婴,体现了其鲜明的强公室、抑私门的政治主张。同时,对于财产、利益的得失观,充满着睿智与理性,这与其知礼让国的行谊完全一致。

其次,适时顺变的政治态度。黄道周曾称赞曰:“季子则可谓中行独复者矣。”黄氏之评,堪称的论。季札的政治理念恰恰具有“中行独复”的特点。他在认同晏婴的强公室、抑私门主张的同时,又能履中适变,顺应时代的潮流。这集中地体现在公元前544年聘问晋国时,对于晋国时局的判断与认同。据《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载:

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族乎!”说叔向,将行,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难。”

季札使晋显示出敏锐的政治洞察力在于对三家分晋的预感。但三家分晋局面的正式形成在于哀公四年(前491年),赵襄子、韩康子、魏桓子共杀知伯,尽并其地。其后,“烈公十九年(前403年),周威烈王赐赵、韩、魏三家为诸侯”。但此时距离季札于襄公二十九年(前544年)说“晋国将萃于三族乎”,或“晋国之政卒归之三家矣”,尚有100多年的时间,这确为一惊人的预测,但这一看似颇具预言色彩的判断,其中包含着季札对当时晋国社会的一种理性分析与推理。

晋国自晋文公至晋平公,作为诸夏盟主,凡八世,在诸侯国中持续时间最久。但是,晋国在诸夏又是殊为独特的一个,这就是异姓势力在晋国政治中具有巨大影响力,形成了“国无公族”的现象。这导源于晋国从西周末年开始为争夺君权发生的长期内乱,在公元前679年最终由曲沃小宗代翼绛大宗的过程中,晋君有六位被弑,大宗公族也随着晋君被弑而大多成为牺牲品。公族的地位下降,几乎沦为庶人。曲沃武公之子即位为晋献公后,新的公族势力逐渐壮大,于是晋献公听从大夫士蒍的建议,尽诛群公子。倚重异姓,翦灭公族,大夫专政的萌芽因之而产生。公元前522年,范、中行、知、赵联合驱逐了公族栾氏,并诛灭了栾氏全族,这时的晋国仅存范、中行、知、赵、魏、韩六大强族。最后几经战乱瓜分,形成了韩、赵、魏三家分晋的局面。虽然因为资料所限,我们不能具体分析季札何以得出“晋国其萃于三族乎”结论的原因,但是,通过对叔向所言,我们也可以窥见其对社会发展大势的肯认,季札所说的“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如何句读?如何解释?亦即季札所云的意思为何?众说不一,其中关涉季札对晋国左右国政的大夫的看法,故需略做辨析。

“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对此,林晋的解释是:“君汰侈而多自贤其臣。”孔颖达正义曰:“谓多以恶人为良而善之。”明人陆粲则对孔颖达的疏解提出异议,谓:“《传》文云‘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言国多良大夫,而此大夫又皆富,必厚施而得政也,此解谬甚。”但何以为解?陆粲并未言及。清人武亿《群经义证》则云:“‘君侈而多良’。案:《疏》谓‘多以恶人为良而善之’,是旧读,以良字绝句。考此宜多字属读,《周礼·司勋》‘战功曰多’注‘克敌出奇’证之。《成十七年传》‘范文子反自*陵,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也。’《墨子·鲁问篇》攻其邻国,杀其民人,取其牛马粟米货财则书之于竹帛,镂之于金石,以为铭于钟鼎,传遗后世子孙,曰‘莫若我多’与此文‘君侈而多’义正同,‘良’字属下‘大夫皆富’读。盖季札所云‘良大夫’即上文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三族皆晋之良也,故断以‘良’字属下为正。”但武亿的解释似有勉强,逗在“多”“良”之间似有不妥,因“君侈而多”殊难理解。现实则是君一而大夫多。我们以为“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并非完全贬义。从季札见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来看,对于三大夫而有“晋国其萃于三族乎”的发问,语含肯定,其“萃”字尤可证明。从季札此次出使中原诸国来看,所见的人物中,除了见孙文子是因“将宿于戚”,属于旅次偶遇之外,其他正式相晤者,诸如叔孙穆子、晏婴、子产、蘧瑗、史鱼、叔向等人都是当时最为著名的贤明君子。因此,见赵文子等三人也当属于贤者雅会这一类。对于王纲解纽、权力下倾的现象,季札显示了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对于公族衰微的现象有惋惜之意,这在其劝晏婴纳邑与政即可以看出。同时,他对叔向流露出惺惺相惜之情。就身份而言,季札与叔向有诸多相似。季札乃吴国王室。叔向属于羊舌氏家族,而羊舌氏又是晋国的显赫公族。楚人蘧启疆曾说:“羊舌四族,皆强家也。”(《左传·昭公五年》)叔向对当时政在大夫的现象虽然认可,但对权卿势强其实颇有不满。如昭公元年楚国令尹与楚王争权,当时的局面是王弱而令尹强,对此,叔向说:“强以克弱而安之,强不义也。不义而强,其毙必速。”(《左传·昭公元年》)因此,当季札与叔向临别之时所说的“君子勉之”,当包含了对叔向政治意向的肯定与支持。同时,也规劝叔向在“政将在家”的情势之下,当“必思自免于难”。其情甚殷,显示了对这一局面的无奈与顺适。另一方面,季札又是一位通时达变的政治家。他所谓“君侈”,客观地指出了公室的衰弱有其自身必然的原因。他很喜欢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并且以“萃”称之,明确地表示了对这一现象的认同。对“政将在家”的预判,既有“大夫皆富”经济基础的分析,也有世卿人“萃”而使季札“说”(通“悦”)的因素。孔子曰“君子时中”,安时顺适,不强违趋势,季札承认吴王僚,承认阖闾都是如此。因为改变时势必将会引起社会动荡,生灵为之涂炭,社会代价更大。季札对晋三家的认同,也是秉持同样的理念。顺应潮流之变,不但是一种进步的历史观,背后更体现了其仁民爱物的政治理念。

① [晋]杜预集解:《春秋经传集解》第十七《襄公四》,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023页。
①张纯一校注:《晏子春秋校注》卷五《内篇杂上第五·崔庆劫齐将军大夫盟晏子不与第三》,中华书局2014年版,第`227—229页。
②[晋]杜预集解:《春秋经传集解》第十八,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06页。
③《春秋左传注·襄公二十九年》,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166页。
④引自《史记》卷三十一《吴太伯世家第一》,中华书局点校本,第1457页。
⑤钱穆:《国史大纲》第二编第四章《霸政时期》,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66页。
①《晏子春秋校注》卷三《问上第三·景公问善为国家者何如晏子对以举贤官能第十三》,中华书局2014年版,第154页。
②《史记》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中华书局点校本,第2134页。
③[晋]杜预集解:《春秋经传集解》第十八《襄公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06页。
④[晋]杜预集解:《春秋经传集解》第二十二,第1329页。
⑤[明]黄道周:《易象正》卷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①[晋]杜预集解:《春秋经传集解》第十九《襄公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22—1123页。
②此为《史记》所载,然《史记索隐》:“如《纪年》之说,此乃出公二十二年事。”(《史记》卷三十九《晋世家第九》,中华书局点校本,第1686页)
③《史记》卷三十九《晋世家第九》,第1687页。
①[晋]杜预注、宋林尧叟注:《左传杜林合注》卷三十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②[晋]杜预注、[唐]孔颖达疏:《春秋左传正义》卷第三十九,《十三经注疏》标点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109页。
③[明]陆粲:《左传附注》卷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清嘉庆二年授经堂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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