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长安城,未央宫。侍者传令: “皇上御幸甘泉宫! ”侍卫们整装备马,待发。
一名侍卫走到一个大个子侍卫面前,瞧了一眼他的马鞍,指着大个子侍卫说: “他偷了我的马鞍。”
大个子侍卫惊呆了,仔细一瞧,果然不是自己的马鞍,他忙赔罪: “足下请息怒,我拿错了。”
这事移交司法机关处理。大个子侍卫被定了个扈从皇上而盗的罪名。按照汉朝法律,他被判死刑。
武帝闻知这事,诏令改判宫刑。
一时疏忽,堂堂侍卫成了宦官。
他叫许广汉,昌邑(今山东金乡西南)人。
许广汉虽然成了宦官,但他仍忠心耿耿,恪尽职守。不久,他便被擢为宦者丞。宦官的首领是宦者令。宦者丞是宦者令的副手,秩千石。武帝驾崩,昭帝即位,许广汉仍做他的宦者丞。
昭帝君临天下的第七年,上官皇后的祖父上官桀、父亲上官安与昭帝的兄长燕王刘旦、姐姐盖长公主谋反,旋被镇压。上官桀住宅藏有几千条绳索,准备用来捆绑不服从他们的官吏。宦者丞许广汉奉命搜查这批绳索,但没能查出。上司另派人搜查,全部查获。于是,许广汉以玩忽职守罪被判处3年徒刑,在宫女居住的掖庭劈柴服刑。服刑期满,被指派在暴室——一个主管染织的机构工作。由于他工作勤恳,不久便被提升为暴室的长官——暴室啬夫。
许广汉在暴室任职时结识了一个少年——刘询。
刘询是汉武帝的曾孙。武帝初立卫皇后所生的刘据为太子。刘据纳史良娣为妃,生皇孙刘进。刘进娶王姓女儿为妃,生皇曾孙刘询。刘询出生数月,失宠的皇太子刘据发动叛乱,兵败自杀。史良娣、皇孙刘据和王夫人皆受牵连被诛。襁褓中的刘询也被关进监狱。负责刘据一案的廷尉官员邴吉很可怜这无辜的婴儿,找了两个奶妈喂养他。
昭帝即位后,赦免刘询,把他送进宫女居住的掖庭养育。掖庭的长官——掖庭令张贺曾在刘据门下做过事,对刘据的孙儿很是照顾,自己掏钱供他读书。
暴室啬夫许广汉受张贺管辖,与刘询同居掖庭,结识了刘询。
岁月流逝,刘询长大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张贺便给他张罗婚事。
张贺之弟张安世,官居右将军。张贺去找弟弟,先把刘询夸奖了一番,然后说明来意: “贤弟是否愿意把侄女许配给他?”
张安世火了,说: “他刘询乃叛逆之后,皇上开恩,让他以平民身份衣食于掖庭,够照顾了。休再言什么嫁女给他!”
张贺悻悻而归。
他回到掖庭便去找许广汉。广汉有个女儿,名叫平君,年方十四五,许配一个姓欧侯的官宦子弟,还未及嫁娶,欧侯便暴病而亡。张贺替刘询向广汉提亲。许啬夫见顶头上司来提亲,对刘询又颇有好感,便满口答应了。
谁知,回家一说,他的老婆不同意,说: “我找人替平君算了一卦,说当大贵。他刘询虽是武帝曾孙,但他祖父却是个叛逆,他本人也不过一介平民,平君嫁了他,还有什么富贵可言?”
“哼!妇人之言。” 许广汉斥道。
在许广汉的力主下,许平君嫁给了刘询。
一年后,他们喜得贵子,取名刘奭。
刘奭出生不久,宫中传出噩耗: 昭帝驾崩。
昭帝无子嗣,权臣、平阳人(今山西临汾西南)霍光等人迎立武帝孙、昌邑王刘贺为帝。刘贺登上帝位才27天,便荒淫起来。霍光等人后悔不已,奏请昭帝皇后上官氏,废黜刘贺。他们权衡了一下,觉得武帝曾孙刘询操行节俭,慈仁爱人,奏请上官皇后以刘询为继承人,诏准。
几天后,在未央宫前殿举行了登基大典。刘询拜谒皇太后上官氏,接受群臣奉献的皇帝玺绶,即皇帝位,是为宣帝。
当朝天子封许平君为婕妤。婕妤名次皇后、昭仪,排第三位。
群臣上书,请立皇后。
当时,霍光的小女儿尚未字人。霍光自昭帝以来便受遗昭辅政,权倾朝野,宣帝是他主谋迎立的。霍光的小女儿又是上官太后之姨。故群臣提议迎立霍光小女儿为皇后。
但是,宣帝没有忘贫贱时的患难妻子许平君。他解下宝剑,问侍者: “朕寒微时佩的剑在哪里?给朕拿来。” 群臣明白了: 皇上属意许平君。于是他们交口称誉许婕妤,请立为皇后。宣帝诏准。
许平君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入主后宫。
许平君成了皇后,有人心怀不满。她就是霍光夫人。霍夫人一心想让女儿入主后宫,无奈宣帝不忘旧情,把国母的位号给了许平君。霍夫人不肯就此罢休,她在寻找时机。
第二年,许皇后妊娠,患病。为她治病的女御医叫淳于衍。淳于衍与霍夫人私交很好。淳于衍的丈夫是个小官吏——掖庭户卫,他对妻子说: “你去给皇后治病,顺便去一趟霍府,向霍夫人求个情,我想做安池监这个官。” 淳于衍依言而行。
霍夫人听完,计上心来,她喝退身边的仆人,亲热地叫着淳于衍的字说: “少夫帮我一件事,我也帮少夫一件事,行吗?”
“夫人说的话,那有不行的! ” 淳于衍献媚道。
“那好。霍将军很是疼爱小女,想让她享受人间富贵,请少夫帮忙。” 霍夫人试探道。
“我能帮什么忙呢?”
“事情是这样的。妇人分娩,十死一生。今皇后行将分娩,你寻机给她灌些毒药。只要皇后死了,小女就能成为新皇后。事成之后,与少夫共享富贵。”
淳于衍大惊,推诿道: “给皇后治病,不是我一人,是与其他御医一起去的。熬好药之后,须先尝后才能给皇后喝。哪有机会下毒呢?”
霍夫人把脸一沉,说道: “这事就看你想干不想干了。霍将军辅佐皇上,威震天下,谁敢说三道四?就怕你没那份心意! ”
淳于衍心想: 霍夫人已把阴谋挑明了,自己不干,她必杀人灭口。于是,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尽力去办吧。”
淳于衍把一种有毒的植物——附子藏在身上,进了皇宫。皇后分娩后,她把附子搀在补药中,服侍皇后喝下。过了一会儿,皇后浑身燥热,她问淳于衍: “我头痹闷,药里是不是有毒?”
“没有!” 淳于衍一口咬定。
皇后更觉燥热、烦懑,不久便昏迷过去。
皇后死了。淳于衍出宫,去见霍夫人。霍夫人大喜。她告诉淳于衍: “我一定报答你,但现在不行。你想,我一报答你,让别人知道了,还能不怀疑咱们有奸?以后再说吧。”
不久,有人上书,说皇后死因不明,御医侍疾有奸。宣帝诏令逮捕御医。
霍夫人急了,担心淳于衍招供。她左思右想,别无良策,只好如实地对霍光说了。
霍光听完,大惊失色。
霍夫人慌恐不安地说: “将军得想个法子,别让官吏逼问淳于衍。”
霍光入宫,奏请宣帝。宣帝即位不久,还不敢得罪于这位权臣,下诏: 释放淳于衍,不予追究。
许皇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没有人再去查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