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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宗赵昀皇后谢道清(人物事迹_历史评价)

作者:主编 时间:2022年12月28日 阅读:130 评论:0


公元1276年,元朝大军第三次南侵,终于灭亡了南宋王朝。
当时琴师汪元量写了一首 《醉歌》 ,详细描写了元军进入南宋都城临安的情景:


淮襄州郡尽归降,鞞鼓宣天入古杭。
国母已无心听政,书生空有泪成行。
六宫宫女泪涟涟,事主谁知不尽年。
太后传宣许降国,伯颜丞相到帘前。
乱点连声杀六更,荧荧庭燎待天明。
侍臣已写归降表,“臣妾”佥名“谢道清”
涌金门外雨晴初,多少红船上下趋。
龙管凤笙无韵调,却挝战鼓下西湖。


诗中的谢道清,就是理宗的皇后。这年她已年过70,既无心组织抗战,又不能为国死难,甘做蒙古人的阶下囚,因此受人讥讽。
谢道清祖籍浙江天台,是宁宗时宰相谢深甫的孙女。她的母亲毛氏不是正妻。生母怀着她的时候,嫡母让毛氏伺候洗脚。毛氏心中不乐,随口道: “夜来梦到五色彩霞罩体,可能是个吉兆呢!” 嫡母不屑地说: “你也能生皇后吗?” 世事就是这样难以预料,十几年后,这个未出娘胎便遭挖苦的孩子果真当了皇后。不过小道清生来面目粗黑,一只眼中还生有白斑,丝毫没有什么富贵之相。道清的父亲早死,家道中落,自小便提水打柴,淘米做饭,过着朴实无华的平民日子。
却说宋理宗少年即位,转眼到了大婚的年龄,便由廷臣着手挑选中宫。消息传出,朝中贵戚大臣趁机攀附真龙天子,无不竞相送女入宫。杨太后因为早年荣登后位,除了自己苦心经营,还得力于当时的左丞相谢深甫,所以一直感恩不尽,这次选妃,特意关照要从谢家女儿中遴选。谢家门中,只有道清一人尚待字闺中,兄弟都想将道清送入宫内,道清的叔父谢掬伯摇头不止,说: “看她长相,怕只能做个灶下婢女,就算有人帮衬,进入后宫,将来也不过做个老宫人。何况是奉皇帝之命纳女入宫,不比寻常,应当准备丰厚的行装,匆忙之中,哪里筹办得来呢?” 可巧,会元夕县里举行灯会,一群喜鹊飞上灯山做巢,乡人见了啧啧称奇,都认为是县中要出后妃的吉兆。县中名门首推谢氏,众人推来算去,事情只能应在谢家女儿身上,一时亲朋好友慷慨解囊,为她置办行装。叔父无由阻挡,只好听凭天意,又亲自送她启程前往京师。
上路不久,谢道清面部便生了一种奇怪的皮疹,之后结痂退去,脸色渐渐转白,最后变得肤如凝脂了。国人传统审美观一直是肤色尚白,民谚就有 “一白遮百丑” 的话。美中不足的是,目中的一点白斑,虽经多方求医诊治,未见起色。也许是谢道清真有后妃之命,途中又碰上了眼科名医,治好了多年的宿疾。一双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的眼睛,配上可人的身材,平添了谢道清不少的风韵。
谢道清这段传奇经历,让人难以置信,或许仅是传奇而已,但杨太后听说谢道清异乎常人,已经有意立她为后了。
那时一同选送入宫的美女共有6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要论相貌,前制置使贾涉的女儿贾氏独领风骚,而且乖巧伶俐,善于撒娇献媚,极得理宗喜欢,是理宗的意中人。但宋王朝的传统历来是选后重德行、轻才貌。因此,杨太后劝说年轻的皇上说: “皇后母仪天下,应当注重品德,封妃可以侧重容貌。谢氏女儿长相端庄,极有福分,应当立为皇后。” 理宗不敢违拗太后的旨意,只好册立谢道清为皇后,贾涉的女儿屈居为贵妃。诏命一出,合宫均感意外,内侍宫人不敢明言,暗中却笑话皇帝: “不立真皇后,却立一个假皇后!”谢皇后固然端庄,但她只知侍奉皇太后,不会奉承皇上,所以,理宗最宠爱的还是贾贵妃。
谢皇后性情温和,对她的情敌也绝少嫉妒之心,杨太后益发认为她有古时贤后之风。杨太后死后,贾贵妃越发专宠后宫。贵妃弟贾似道是个地道的无赖,但因为贵妃的关系,也做了籍田令,逐步受到重用。
贾贵妃外,还有一个宫人阎氏,也受到理宗的爱幸,不断迁封,不久就被封婉容,与贾贵妃两人宠冠六宫。可惜这阎妃不是善良之辈,仗着理宗的宠爱,与内侍董宋臣等表里用事,败坏朝政。所以大臣真德秀和魏了翁,一个劝理宗远色,一个劝理宗齐家,理宗虽然表面从谏如流,实际上并无起色。贾贵妃死后,阎婉容晋封贵妃,董宋臣因妃得宠,更加横行不法。另一个内侍卢允升,也走阎妃的门子,得以与董宋臣狼狈为奸。萧山县尉丁大全是阎妃娘家婢女的丈夫,因为巴结阎妃,很快便超升为朝廷的重臣——签书枢密院事。他们又网罗了马天骥等党羽,完全控制了朝廷,肆意为非作歹,百般搜刮百姓。有人冒死在朝门上写道: “阎(贵妃)、马(天骥)、丁(大全)、当(谐指董宋臣),国势将亡” ,对阎妃内外勾结败坏朝政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开庆元年,元军侵宋,丁大全、董宋臣策划理宗迁都逃亡,引起朝野大哗。文天祥等抗战派将领反对逃亡,并要求处死董宋臣,贬斥丁大全。众怒难犯,宋理宗罢免了丁大全,将董宋臣驱逐出宫,任命贾似道代替丁大全。贾似道靠着姐姐贾贵妃的关系,从小小的籍田令做到长江沿岸的军事要员。他做了宰相,比丁大全更为奸邪无道,专权十五年,亲手断送了南宋王朝。
阎贵妃恃宠干政,贾贵妃援引外戚窃据高位,只有谢皇后虽然贵为天下之母,但既无意争宠,也无意弄权,却能效尤贤后,埋头深宫。所以宋理宗虽然不喜欢她,对她也还比较礼重。
宋理宗是南宋最为荒淫的皇帝,可能是他生活过于荒唐,宫中虽然妃嫔成群,却没有留下什么子息。景定五年(1264)冬十月,理宗驾崩。继位的皇太子赵禥是理宗之弟荣王的儿子。新皇帝即位,谢皇后被尊为皇太后。有些大臣趁机建议皇太后垂帘听政。代理参知政事叶梦鼎说: 太后垂帘,岂是什么美事?断然反对。谢太后也无意听政。实际上,新皇帝年已25岁,已能自行处理政事了。
在理宗、度宗统治的50年中,谢道清僻处深宫,安分守己,这个时期,她是称职的后宫之主。在开庆初年的迁都之争中,她曾力劝理宗,反对迁都,这是相当明智的见识,她也因此为人称道。除此之外,她几乎没有其它的政治建树。
可是,度宗死后,皇子幼小,不能亲政,她不得不走上政治舞台,这个舞台她是全然陌生的。更为不幸的是,南宋末期,外有强敌压境,内有权奸肆虐,国破家亡在即,这样棘手的政治形势,岂是她这样的庸弱妇人所能应付的,这就注定了她是一个悲剧人物。
咸淳十年(1274)七月, 度宗病死, 遗命皇子赵㬎继位。 不少大臣认为国家正当多事之秋,应立长君,身为太后的谢道清召集大臣商议定策事宜。权臣贾似道反对另立皇子的意见,扬言说: “有嫡子不立,即是制造内乱的厉阶。难道诸公尚嫌外患不足,想助长内乱吗?” 此言一出,群臣面面相觑,不再提什么异议。实际上,册立长君对朝廷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可惜谢太后没有什么主见,只好由贾似道作主,立年仅4岁的赵㬎为小皇帝。 谢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 那时她已年过花甲, 疾病缠身,根本无心过问政事。但是主少国疑,在大臣们一再请求下,她不得不勉为其难。
赵㬎继位, 尚未改元, 忽必烈又要大举伐宋了。 咸淳九年(1273)初,元军攻陷了襄阳、樊城,消息传来,举国震动。襄樊是南宋西边的门户,门户既已洞开,元军便可舳舻千里,顺流而下,灭亡宋朝了。这次忽必烈听说度宗去世,即位的新君只有4岁,欣喜若狂,立即调兵遣将,准备一举灭宋。
宋廷里面,小儿为帝,妇人临朝,哪里晓得什么军国大事?贾似道已专权15年,连度宗皇帝也对他唯唯诺诺,何况谢道清一个花甲妇人?而且她年龄大了,连到正殿上朝都感到吃力,只好将慈元殿改作后殿,在那里处理政事。这样听政也只是一个形式,大权实际上都掌握在贾似道的手里。谢道清一直认为贾似道是三朝元老、国家栋梁,所以她信任贾似道也就毫不奇怪了。这是宋理宗、度宗父子种下的苦果,与谢太后无关的。
大敌当头,贾似道仍在朝欢暮乐,歌舞升平。无怪乎去年樊城被围,人们讽刺他 “羽书莫报樊城急,新得娥眉正少年”了。京湖制置使汪立信听说元朝出兵,忧愤交迫,上书贾似道提出抗元二策,上策: 集中内地兵充实沿江。沿江防线不过7千里,每百里设屯,10屯为府,府有总督,要害处屯3倍的重兵,无事则屯兵巡逻,有事则东西齐奋,互相支援。挑选有才干的宗室大臣,统领东西两府。中策: 礼送使者,许输岁币,延缓出兵日期,我加强战备,元军若来,可战可守。否则,就要早做亡国打算。贾似道看了上书,勃然大怒,大骂汪立信 “瞎贼,胆敢狂言。” 后来,元军统帅伯颜得知汪立信的计策,曾经说过: 假使汪立信的上策得以实行,元军何能到此?!元军不过20万人,而宋朝当时还有生力军70万人,那个时代宋朝并非注定要灭亡,还是大有作为的。可是贾似道反而罢免汪立信,另以亲信担任京湖制置使,不做丝毫抗战准备。
忽必烈以伯颜为统帅,兵分两路,水陆并进。咸淳十年(1274)底,元军攻陷重镇鄂州,(今湖北武昌)。伯颜留将军阿里海涯经略鄂州及荆湖未陷地区,自己率大军沿江东下,兵锋直指临安(今浙江杭州),沿途宋将望风投降,觍颜事敌。谢太后闻报大惊,召集群臣会议,大臣们纷纷要求宰相贾似道出兵抗元,南宋太学生也不断请愿,要求贾似道出兵。贾似道无法推诿,只好在临安建立都督府,但是又害怕降将刘整,不敢出兵。直到第二年,刘整的死讯传来,贾似道手舞足蹈,认为刘整一死,元军没了向导,便会失败,于是上表出兵。抽调各路精兵13万人,金帛缁重满载船中,舳舻相衔,几乎百里,根本不像打仗的样子。贾似道本来是无赖子弟,对军事一窍不通,也无心作战,一到芜湖,即派人向伯颜馈赠荔枝、黄柑,称臣纳币,请求议和,遭伯颜断然拒绝。元军不肯议和,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又攻下了池州。贾似道无路可退,挑选精锐7万人交给孙虎臣,命他截击元军,又命夏贵率水师跟进,自率后军屯驻鲁港,作为后援。夏贵是鄂州败将,唯恐贾似道成功。孙虎臣是贾似道亲信,带着爱妾上战场,这样的人领兵作战,结果可以想象。果然,两军一交手,宋军即败下阵来,元军乘胜追杀,宋军全军覆没,江水为之变赤。贾似道单舸逃往扬州。宋军丢魂丧胆,不堪再战。更可笑的是贾似道在扬州收罗溃兵,不仅无人理睬,反遭恶语痛骂。贾似道六神无主,只有请谢太后迁都逃跑。
宋军战败的噩耗传来,中书舍人王应麟建议下诏勤王,合力作战,以攻为守。但是谢太后在下诏勤王和迁都之间左右两难,无力决断,只好交给大臣讨论,却又引起一场争论。贾似道在朝的爪牙附和贾似道,坚持迁都; 左丞相王爚主张固守,雨派争执不下。王爚自以身居宰相,不能决定国家大计,气愤地弃官出走。太学生们强烈反对迁都,说: “陛下迁都,无非庆元(今浙江庆元)、平江(今江苏苏州)两地,形势危急,便由海上逃往福建。此举实在有欠考虑,不想我既能往,寇亦能往,徒然惊扰自家,别无益处。” 犹豫不决的谢太后觉得这个说法有理,方才下定决心,重新下诏勤王。可是勤王诏下,反应冷淡。上次下诏,诸将多观望不前,只有李庭芝曾派兵支援。这次又增加了一个张世杰。四月,赣州知州文天祥,变卖家财,组织了一支5万人的民兵队伍前往临安勤王。友人劝阻他说: “元军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难,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 文天祥答道: “国家有急,征集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殉之,或许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 可谓用心良苦。但朝廷并不领情,勤王的张世杰反遭当朝的陈宜中猜忌,这实在让忧国之士寒心。
鲁港师溃之后,堂吏翁应龙自军中逃出,参知政事陈宜中问贾似道在哪里,翁应龙也不知道,陈宜中断定贾似道已死,便上书谢太后请求诛杀贾似道以正其误国之罪。谢太后却为之辩护说: “贾似道毕竟是三朝元老,怎能忍心以一时之罪,破坏我朝优待大臣的礼节呢?” 结果这个祸宋的罪魁只被罢免了平章和都督之职,改授醴泉观使。谏官、侍从、太学生争相上书请诛贾似道,太皇太后都置之不理。贾似道自知情势不妙,只好上章自劾,并为自己辩护。谢太后不肯杀贾似道,下诏李庭芝出资送贾似道回籍,为母守丧。但贾似道还赖在扬州不走。丞相王爚不满地对太后说: “贾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请太后下诏责罚。” 贾似道不得已,只得打道回绍兴府。绍兴守臣知道贾似道罪大恶极,闭城不纳。王爚又劝太后说:“本朝权臣为祸,没有像贾似道这样剧烈的。缙绅草民,屡加弹劾,太后陛下都置之罔闻,不只落得不恤人言,也无以谢天下!” 太后才将贾似道降官三级,移居婺州(今浙江金华),州人闻讯,张贴露布宣告罪状,要将他驱逐出境,不准居留。谢太后没法,只好下诏把贾似道流放到建宁府(今福建建瓯)。监察御史孙嵘��等人认为对贾似道的处罚太轻, 应该斩首以正纪纲。大臣方回上疏列举了贾似道贪、淫、吝、专、恶等十大罪状。谢太后还想袒护,大臣翁合气愤地上奏说: “贾似道欺君罔上,卖国招兵,专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皆知。迫于众怒,仅谪发建宁,而建宁是朱熹讲学的圣地,即使三尺童子也知其地乃礼义之邦,那里的人听说贾似道三字都要吐,更不用说见面了。应该把他贬到蛮荒之地。而且要严惩奸党,以申国法。”谢太后方才狠狠心把贾似道贬为高州(今广东茂名)团练副使,抄没家产。在押送去贬所的路上,这个国人皆曰可杀的奸贼,被仇家郑虎臣缢杀。
鲁港惨败后,谢太后被迫罢免了贾似道,任命王爚为平章,陈宜中、留梦炎为左右丞相,并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贾似道既被罢免,他当政时的害民之政,也陆续除去,得罪贾似道而被贬官流放的人也发出公文追回,连被贾似道迫害致死的前丞相吴潜和大将向士壁也都追复原职。朝政有了振作的势头,可是谢太后却起用了陈宜中作丞相,又把这良好的开端断送了。
陈官中,少有虚名,在太学学习时,因为上书弹劾权奸丁大全,成为有名的六君子之一,后来丁大全被杀,陈宜中时来运转,靠着攀附贾似道,跻身执政。贾似道芜湖丧师,陈宜中怀疑他已死于乱军中,第一个跳出来请求诛杀贾似道,沽名钓誉。陈宜中当政后,首先逮捕了擅自杀掉贾似道的郑虎臣,并很快把他处死。郑虎臣虽然违法行事,但陈宜中此举更令人心寒。之后他又允贾似道归葬原籍,赐还贾似道被抄的田地、房舍。这番表演,使谢太后认为他心存忠厚,从此把他倚为干城。
元军步步紧逼,宋军节节败退,连失十几城,伯颜大军兼程前进,前锋迫近南宋首都临安。知书枢密院事曾渊子、左司谏潘文卿、右正言季可、两浙转运副使许自、浙东安抚使王霖龙、侍从陈坚、何梦桂、曾希贤等共几十人,还未见到元军,就乘夜溜走,朝中为之一空。更为可笑的是签书枢密院事文及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倪普竟然故意令谏官弹劾自己,好借故溜走,哪知奏章还未来得及上,即匆匆逃出关去。庙堂萧然,门可罗雀,时日维艰,太后以庸弱之身,勉强支撑残局。有时太后与皇帝上朝,竟找不见一个大臣。谢太后非常忧虑,特意下诏,张榜朝堂,告诫百官说:
我朝三百多年,待士大夫从来以礼。今我与嗣君,遭逢家中多难,你们这些大小臣子,未曾有片言只语以救国,朝内臣僚叛离,朝外守臣委印弃城,皇帝之耳目不能为我尽纠弹之职,宰相、执政也不能驾驭群臣,而且里应外合,相继遁走。平日里读圣贤书,究竟为何?却在国家需要之时,做出这等事情,活着有何面目对人,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元兵虽然强大,但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朝文武,一律官升二级,负国外逃者,御史台只要发觉,要马上奏闻,量加惩罚。
“言者谆谆,听者藐藐。” 虽然下了诏书,但君臣离心离德,还是不断有臣僚借着夜色溜走,他们已对谢太后为首的朝廷丧失了信心。
陈宜中是贾似道的同党,幻想纳币求和,无心抵抗。伯颜不理睬陈宜中求和的主张,率大军四处攻击,连陷州城,湖北荆南各地宋将非逃即降,元军不再有西顾之忧,安心东下,战局急转直下。幸亏,杨州守将李庭芝率众死守,方才稳住阵脚。五月,宋将刘师勇收复常州,浙西降元诸城也重新反正,与张世杰会师,庆远府的仇子真、淮东兵马钤辖袁克己,各自率军入卫京师,有诏令二人与张世杰、张彦分道出击,增援扬州。四路出兵,却无督师统一指挥。谏官上奏太后要求大臣督师,谢太后也不知如何处理,交给大臣讨论,又久议不决。大臣陈文龙气愤地说: “北军今日攻某城,明日又筑某堡,而我却佯装谦逊,实际相互猜忌,恰如救人灭火却强装从容不迫的风度,请诏令众大臣,不要再妄生空谈。” 但大臣们争执不已,互相排挤,谢太后也无力阻止。平章王爚也说: “陈、留二相,宜由一人督师吴门,否则我自己请求前往。” 陈宜中心中不满,暗地里百般阻挠。他不得已,和留梦炎一起上书请求行边,却迟迟不肯动身。
张世杰率军进至焦山(今江苏镇江),因朝廷措置不当,宋军大败。张世杰上表求援,可是朝廷里面明争暗斗,根本无人顾及前方。大臣王爚上书辞职,他说: “事无重于兵,现今二相并建都督,运筹决策,臣却不知。大敌压境,非陛下自己率军则由大臣督师,方能事专责成,可望退敌。可是张世杰却因诸将离心,导致失败,试问国家今日,还能受起几败?臣既无职可守,又有言不从,请求解除平章重任。” 谢太后虽然觉得他的话有理,可是她又无法怪罪陈宜中,只得两面讨好,不准辞职。太学生刘九皋等人也伏阙上书历数陈宜中擅权误国,不亚于贾似道,其中有 “文天祥率兵勤王,却听信谗言,横加阻挠; 贾似道丧师误国,却佯请惩罚,阴加庇佑; 大军直迫国门,却将勤王之师留置京城不加调遣; 宰相应当出外督军,却令朝臣漫议终不出行; 吕师夔狼子野心,竟使他与元通好结盟; 张世杰所部步兵却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却用于步,指挥不当,授任无方,因而致败” 。陈宜中闻讯,还未等谢太后作出反应,他就掼了纱帽,不告而别。谢太后派人召还,屡召不至。谢太后只好将京学生刘九皋等人下狱,罢免王爚。不久王爚忧愤而死。陈宜中已回到温州老家,遇使者征召,就以母亲年老无人奉养为辞,谢太后又亲自给其母杨氏写信,让她督促儿子还朝,这次总算是束装归来。但他本人既无运筹帷幄的才能,也无指挥若定的本领,能和则和,能降则降,根本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只知道敷衍。
九月,朝廷突然发布了两个诏令,一命文天祥出知平江府(今苏州),率军守吴门; 一命襄阳守将吕文焕之侄吕师孟为兵部尚书,同时封其父吕文德为和义郡王。这预示着谢太后和陈宜中为首的南宋小朝廷急于乞降了。
南宋朝廷对文天祥这支抗战力量从没有认真使用过。德佑元年(1275)四月,局势危急,文天祥奉诏勤王,招募了一支5万人的新军星夜奔赴临安。可是大军刚刚开拔,谢太后和陈宜中怕文天祥到来,妨碍正在进行的乞和投降活动,又传令留屯隆兴府(今江西南昌)。七月,张世杰在焦山战败,谢太后又下诏命文天祥提军入卫,可是又久留不遣,不肯用这支力量抗战。这次,陈宜中回朝,文天祥奉调出京,这分明是一个排挤文天祥出京的阴谋。文天祥发现朝廷正在一步步滑向乞和、投降亡国之路,他利用 “陛辞”的机会上了一本。在本中,他迎头痛斥“朝廷姑息牵制之意多,奋发刚断之义少” ,要求将鼓吹投降的新任兵部尚书斩首,以振作将士之气。又重新提出建立方镇的主张,他说: 祖宗鉴于方镇作乱,所以削藩镇,建郡县,一时虽足以矫尾大不掉之弊,可是国家却渐渐衰落,所以“敌至一州则破一州,至一县则破一县,中原陆沉,痛悔无日”!他主张立即变通,分天下为四镇,地大力众,才足以抗敌,改变郡县各自为战的局面,“约日齐举,有进无退” 。同时发动“吾民之豪杰”打击敌人。可是这时朝中左丞相是后来降元的留梦炎,右丞相是陈宜中,结果可想而知。文天祥分天下为四镇之策和汪立信集中兵力于长江沿线的方案,都是大有作为的,可是汪立信不用于贾似道,文天祥同样不用于陈宜中。文天祥竟被视作 “迂阔” ,只好叹息出京。谢太后两用权臣,致使时局一坏再坏,终至于无可逆转。
元军兵分三路,渡江南下,约日在临安会师。陈宜中慌忙征发临安百姓年龄15岁以上者充军,号武定军,又急令文天祥入卫。文天祥尚未赶到,独松关便已丢失,元军距离临安已近在咫尺了。临安城内,勤王之师只有三四万人,另外还有点乌七八糟的武定军。文天祥与张世杰商量,淮东城池坚固,可以死守,闽、广也在宋朝掌握之中,如果能与元军血战获胜,再命淮东之师抄敌后路,国事或有转机。张世杰很以为然,便上奏了朝廷。可是陈宜中却对谢太后说: “王师务宜慎重,不可操切行事” ,竟将张世杰的奏章搁置,甘愿困守孤城,坐以侍毙。秘书监陈着上书请从文天祥之议,被贬往台州。谢太后和满朝文武都寄希望于陈宜中,可他束手无策。社稷将倾,军情紧急之际,他不想整军经武,遣将迎敌,却埋头料理科举、士大夫差遣等不急之务,左丞相留梦炎则挂冠逃跑。缓急倒挂,官不守职,宋朝不亡何待!
事到临头,陈宜中除了求和,无计可施,便派工部侍郎柳岳出使元军。柳岳见了伯颜,边哭边诉,说:“嗣君年幼,而且正在服丧,自古礼不伐丧,贵国为何兴师?以前失信背盟,都出自贾似道一人,现在贾似道已经伏诛,请班师修好!”伯颜反驳说:“你国杀我使臣,才兴师问罪。从前钱镠纳土,李煜出降,都是你们的旧规,你国得诸小儿,也应失诸小儿,天道好还,何必多言!”柳岳无词可对,只好退还。及至伯颜进驻平江,陈宜中又奏请谢太后派陆秀夫,吕师孟和柳岳再赴元军,情愿称侄纳币,若不准再降称侄孙,谢太后听任陈宜中摆布,但愿求和成功。哪知伯颜照样不许,谢太后只有向隅而泣。陈宜中想来想去,只有建议谢太后再降低一下条件,奉表求封小国。可是负责起草的高应松耻于下笔,不肯草诏。总算找人写成,奉表的使臣又在途中被当地百姓杀死。但谢太后和陈宜中虽然屡遭挫折,却仍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走乞和卖国之路。残年已过,新年伊始即噩耗频传。
临安城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参知政事陈文龙,同签书枢密院事黄镛又相继逃走,左丞相留梦炎已在上次军情紧急时逃走,执政乏人,太后只好下诏任命吴坚为左丞相,常楙参知政事。正午时在慈元殿宣诏,文班只到6人。不久常楙又偷偷溜走。外面的凶讯接连不断,临安诸关守兵逃之一空,太皇太后惶惶不可终日,便想向元称臣,奉表乞和。连陈宜中这样的人,也假意为难。谢太后也是肝肠寸断,涕泪交流,但她心存幻想,道: “倘能保存祖宗社稷,称臣也不足惜!”随即派监察御史刘岊前往元军奉表称臣, 上元主尊号, 岁贡银绢25万两、匹,恳求保留国土。伯颜本怕过早攻打临安,惊走小朝廷,故而一直虚与委蛇。此时大军兵临城下,执意要南宋君臣出降。刘岊无奈, 回朝复命。太后召集群臣会议, 了无主张。主战派文天祥请求命吉王、信王出镇闽广,徐图恢复,但群臣多已丧胆,所以议而未决。幸亏几位宗室大臣,不甘心绝了宗祀,附和文天祥之议,太后方才晋封吉王昰为益王,出判福州,信王昰为广王,出判泉州。二王虽然都是幼龄稚子,但抗元火种实赖以保存。宰相陈宜中见元军不肯许和,他身为百僚之首,仓惶无计,便率群臣入宫,请求迁都,实际上是要逃亡。谢太后不准,陈宜中痛苦流涕,伏地不起,谢太后才下令整装待发。合宫草草收拾已毕,却又不见宰相前来护驾启程。等到夜幕降临,谢太后大怒,说: “我本不想迁都,可是大臣屡请,谁知竟是欺骗我呢?”一边说,一边将满头首饰扯得遍地都是,闭门大哭。群臣请见,一概不理。其实,陈宜中并非存心欺骗,只是仓促之际忘了奏明次日一早启程,结果惹出了这场风波。
次日一早,形势骤变,伯颜率军进驻皋亭山。阿拉罕与董文炳的部队也与伯颜会师,前锋直抵临安府北新关。文天祥、张世杰联名上书,请求转移三宫(太皇太后谢氏、全太后、皇帝)下海,由文张二人率军背城一战。陈宜中认为此招太险,不肯应允,反而与太皇太后私谋派遣监察御史杨应奎携带传国玉玺及降表前往元军大营投降。降表是以小皇帝赵㬎的身份写的:


宋国主臣㬎, 谨百拜奉表言: 臣值年幼, 遭家多难,权奸贾似道,背盟误国,至劳兴师问罪,臣非不能迁避以求苟全,只是天命有归,臣将焉往?谨奉太皇太后之命,削去帝号,以两广、福建、江东西、湖南、二广、四川、两淮、现存州郡,悉上圣朝,为宗社生灵祈哀请死。优望圣慈垂念,不忍臣三百余年江山,猝然中断。曲赐存全,则赵氏子孙,世世有赖,不敢弭忘。


伯颜接受了降表,一边派人召陈宜中商讨投降事宜,一边派人将宋朝传国玉玺和降表飞马送赴上都。不料陈宜中听说伯颜指名要他前往议降,怕惧不已,竟在当夜悄悄溜回温州老家。主战派张世杰、刘师勇等人,见朝廷不战而降,各自率部出走。刘师勇下海后,见时不可为,心中忧愤,不多久便郁郁而死。
伯颜屯兵城下,必欲宋朝执政出城议降,谢太后只好另外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与左丞相吴坚同赴元军。可怜文天祥一片忠心,见了伯颜尚苦苦相争。伯颜疑他有异志,只将吴坚放回,却将文天祥扣留在元军营中。直到此时,谢太后还心存幻想。二月初一日, 小皇帝赵㬎率文武百官在祥曦殿北望元都上表,乞为大元属国。如此执迷不悟,真是可笑之极。伯颜秉承忽必烈意旨,在临安建立两浙大都督府,派蒙古岱、范文虎入城治事,另命张杰、董文炳、张弘范等人将临安府抢劫一空。随后元军进屯钱塘江沙岸上,临安人都寄望钱塘江波涛大作。据说,谢太后曾仰天祈祷: “海若有灵,当使波涛大作,一洗而空。”谁知天不助宋,涨落有时的钱塘江潮竟三日不至,临安人只好嗟叹不已,无可奈何了。
三月间,伯颜进入临安,率手下左右翼万户观潮浙江,又登师子峰览胜。耀武完毕,便在翌日启程北返,同时派人押送小皇帝赵㬎及全太后等人北上觐见。 德佑二年, 也即公元1276年三月十五日, 亡宋小皇帝赵㬎、 母亲全太后及一班宗室大臣凄凄惨惨启程北上,重演了150年前祖宗悲怆的一幕。
太皇太后谢道清因为年老有病,暂且留在临安。使者拿着她的手诏和枢密院的投降文告晓谕天下州郡投降。抗元义士们对此不加理睬。元军大将阿术久攻扬州不下,他让人拿着谢太后的手诏谕降,李庭芝站在城墙上对使者说:“我奉诏守城,没听说过奉诏投降!”使者狼狈离去。宋朝君臣被押解北上经过瓜州(今江苏扬州南)时,谢太后又派人送来手诏,说:“上次我曾下诏让你纳款降元,但是很久没有得到你的答复,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图,打算固守下去吗?如今我与嗣君已经降元,你还为谁死守!”李庭芝不听,射杀使者,直至失败,慷慨就义。
谢太后投降了,她屈膝投降,晚节不忠,可是李庭芝、文天祥等忠臣义士点燃的抗元烈火还在熊熊燃烧。诚如文天祥所说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民族英雄们在烈火中得到了永生。
几个月后,太皇太后谢道清被人从宫中抬出,押送到元朝大都(今北京),降封为寿春郡夫人,从此大宋王朝的未亡人一变而为异邦的诰命夫人。这是一个永远难堪的话题,宋朝人尤其不能释怀,时人孟鲠的 《折花怨》诗,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匆匆杯酒又天涯,昨日墙东叫卖花。
可惜同生不同死,漫随春色到谁家?


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八年(1281),谢道清在度过6年缧绁生活后,74岁时客死在大都。这几年的时光,她是如何度过,已不甚了了。章丽真是同谢太后一起被掳的宫女,她写过一首诗,名叫 《长相思》 ,能让人想见谢道清当时的心境:

吴山秋,越山秋,吴越两山相对愁,长江不尽流。
风嗖嗖,雨嗖嗖,万里归人空白头,南冠泣楚囚。
感时伤世,读来令人心酸,寄人篱下的亡国奴,心
境能轻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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