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王朝帝系的十几位皇帝中,有一位死后无尸骨、更无谥号的皇后,她就是 “恭闵惠帝” 即 “建文帝” 之德配元妻——马皇后。马皇后此般遭遇又是与夫君建文帝在明代帝王中之地位紧密相关的。
建文帝能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是朱元璋依遵封建社会历代帝王嫡长子继承制的结果。
朱元璋开创了大明伟业,却为谁来承袭他的事业所困扰。最终他没能跳出封建伦理之窠臼,君临全国之后,于洪武元年(1368)即宣布立嫡长子朱标为皇太子。为了确保朱氏王朝世代永存,他又开始大肆屠戮功臣而封自己的儿子为王,并予以厚禄,分驻在全国各战略要地。朱元璋的意图是 “立太子为天下本” ,“用宗室以为天下屏藩” 。既可以不虞反侧,又可镇压一切异己之力量。事实证明,这乃是一项自相矛盾的错误政策,在立太子定储位的同时,又大力培植和加强诸王的军事政治力量,致使这些朱家皇室成为尾大不掉的 “藩王” ,造成了对皇位继承和皇权行使的极大威胁。
洪武二十五年(1392)皇太子朱标去世,朱标有5子,长子早夭,第二子朱允炆便居长了。朱元璋乃按照传统,册立10岁的朱允炆为皇太孙,即法定的继承人。朱允炆的性格与祖父朱元璋不同,酷肖其父,优柔寡断。而当时,诸王都是他的叔父,且大多久经沙场,屡建奇功,手里又握有重兵,自然没把年轻懦弱的朱允炆看重。但是有祖父朱元璋健在,诸王畏其威势,秋毫不敢犯上。朱元璋也为自己的继承人担忧,为了使皇太孙得到锻炼,常常让他学习法律,熟悉政务。朱允炆“亲贤好学” ,也受到祖父的称赞。
转眼三年过去了,朱允炆已满16岁,到了成婚的年龄。明代开国,鉴于前代宫闱女祸,秽行乱政,朱元璋与贤后马氏特制 “皇明祖训” ,对内廷制度严立纲纪,不准后妃干预政事。而对于选婚事宜更重视以贤德为先,莫敢随意马虎。皇太孙既是未来的皇位传人,皇太孙妃即是将来的皇后,故选婚更得精益求精。经过严格的筛选,光禄少卿马全之女,力挫群芳,独领风骚。洪武二十八年(1395)朱允炆行婚纳妃,册封马氏为皇太孙妃,婚礼按照 “六礼” 顺序进行,场面几乎同于皇帝册后一般隆重。朱元璋看到皇太孙长大成人,成家即立业,心里多了几分宽慰。是年,马妃怀龙胎,生龙子 “文奎” ,68岁的朱元璋更是乐不可支: 这帝业的香火又将续上了。
洪武三十一年(1398)71岁高龄的朱元璋与世长辞,遗诏让皇太孙继承王位: “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官僚,同时辅政,以安吾民。” (《明史·太祖本纪》 )朱允炆做了皇帝,改年号“建文” 人称 “建文帝” 。第二年即建文元年(1399)册封马妃为皇后,长子朱文奎为皇太子。朝野庆贺,歌舞升平,仿佛太平无事,暗下却危机四伏。朝廷与诸王之间的矛盾冲突由此终于渐次展开。各王府不断出现谋反的迹象,凯觎皇位。特别是朱元璋的第四子朱允炆的四叔父燕王朱棣,早已蓄谋夺权,在王宫中私制兵器,偷印宝钞,招兵买马,搜罗党羽,对朝廷造成严重威慑。建文帝和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深知朝廷权力之脆弱,处境之危殆。但是,燕王蓄谋已久,仓猝难图,决定先削废周、齐等王,剪除燕王的手足,然后再剿燕王不迟。于是,建文帝上台之后,便全力废黜诸王,实行坚决的 “削藩” 政策。数月之间,撤免周、湘、齐、代、岷五个亲王的藩王爵位,废为庶人,除湘王因畏惧而自焚身死外,其他四个或是幽禁,或是送往边远地区。屡建功勋、“智勇有大略” 的燕王朱棣不甘示弱,他用手中掌领的10万大军先发制人,于建文元年(1399)七月起兵反抗朝廷。为了说明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他打着 “清君侧” “靖难” 的旗号。朱家王朝内部争夺最高统治权的斗争就这样全面爆发了。是时,朱元璋尸骨未寒,他的子孙们就兵戎相见,交相声讨厮杀。朱元璋亲自制订的立储和封王的办法,意在稳固千年江山不变色,竟在他死后就遭破坏,这是多么大的讥讽。历史上称这场皇室斗争为 “靖难之役” 。
经过三年恶战,朱棣终于攻陷南京。取胜后,朱棣命臣下搜捕建文帝,臣下答道: “宫中起火,火海冲天,想必建文帝已自焚了。” 朱棣令大学士撰写祭文,到宫中来祭建文帝。并令清宫在三日,就瓦砾场中寻找建文帝与马皇后的尸骨,那知骨骸太多,也分不出男、女,更不知哪一副是建文帝,哪一副是马皇后了,只是胡乱抬出两副来,当作帝后的遗骨以应差事。朱棣按帝、后的礼节予以安葬,然葬地所在,无人知晓。也没有追赠庙谥号。由于死没见尸首,活不见人,明人有关建文帝出亡记载多传闻异辞, 所谓成祖即位后曾派胡遍行天下郡县,名为访仙人张邋遢,实是暗访建文帝下落。又一说建文帝蹈海而去,故成祖时有郑和下西洋之行。无论关于建文帝传说怎样,看来马皇后自焚也许是无疑的。
由于建文帝和马皇后这般遭遇,在明朝帝后世系中,他们一直没有正式的地位。正德、万历、崇祯年间,不断有人提出要续封建文帝的后代,给建文帝加庙谥,虽经反复商量,皆无结果,到清乾隆元年才上了谥号 “恭闵惠皇帝” 而马皇后始终没有谥号,也就无正式地位。
马皇后一生事迹平实无奇,也无明显失德之处,竟连个谥号都没有,未免太不公正。而最为可怜的还是她的两个儿子。当年燕王攻入南京,皇太子朱文奎在皇宫起火的一片混乱之中,是随母亲葬身火窟?还是另有所终?不得而知,当时他仅是7岁的孩童。而马皇后两岁的幼子广王朱文圭,落在朱棣手中,被幽禁中都(朱元璋的出生地临濠府,后改称凤阳)广安宫,称为 “建庶人” 。天顺元年(1457)英宗复辟后,大概由于幽囚南宫的经历使他恻隐之心大动,他想起了早被世人遗忘的“建庶人” ,不顾身边大臣反对,下令立即释放 “建庶人” ,恢复自由,拨给宦官20人,婢妾十余人,婚娶出入自便,妥善安置凤阳。可怜这位老翁,被囚历经五朝55年,当重见天日时,竟不能分辨马牛!不久便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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