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死人

过去的船老板，吝啬的多，大方的少。有一年腊月三十，船老板给船工们团年。这是船上过年的规矩。但初一天船停了，老板不大方的只管小菜饭，这也是规矩。这天团年，回锅肉一端出来，吴癞子看到俏头比肉多得多，就有点不安逸了。但他憋住气，没说啥子。酒坛子一拿出来，吴癞子心头就热烘了。心想：恁大一坛酒，菜孬酒多还将就。哪晓得他揭开坛子一看，只有一点点酒，气就冲上来了，抓起一根桨脚“砰”一下就把酒坛子的上半截打脱了。船老板心痛慌了说：“吴癞子，你疯了嘛？”“我没疯。这酒坛子上半截不装酒，拿来也占地方，不如敲脱还要轻巧些。”

老板明白，吴癞子是嫌酒少了，又奈何不了他。大年三十，怕他生出事来，只好叫人重新去打酒。想到明天是老大初一，万一吴癞子趁势说些不吉利的话出来就恼火了，便嘱咐了又嘱咐。吴癞子说：“我担保不说不吉利的话，我们两个打赌，哪个说了哪个请大家打牙祭。”老板一想：自己是从来不乱说话的，当下就跟吴癞子两个拍了掌说：“漂就漂了。”吴癞子就欢欢喜喜地大碗大碗地喝起酒来。

三十晚上，老板让船工们守岁，他却先去睡了。睡得迷迷糊棚的，就听到船工们在说吴癞子醉得要死了。老板心想醉了也好，免得他明天开黄腔，就放心大胆睡了。一睡睡到第二天大天亮，船老板爬起来一看，龙头枋上硬翘翘地停着一个人，还穿了一双新布鞋，用麻把两只脚并在一起捆倒，脸上搭了一张草纸，脑壳底下垫了一摞草纸。船老板一看死了人，忙问：“那是哪一个？”有人说是吴癞子。老板着急慌了，因为船上有规矩，船工生疮害病各人付汤药钱。但人死在船上，老板至少要花费一床稿帘子。老板又想到，吴癞子不是一般的人，看来一副火匣子是说不脱了。这下比昨夜晚打烂一个酒坛子的损失大多了。急忙跑到船头说：“吴癞子，你就应该少喝点嘛，这下醉死了安逸啦。”船上最忌讳说死。老板的话刚落音，吴癞子翻身就爬起来说：“老板，你说得好，今天既是大年初一，我们昨天又有言在先。给你道喜了。各人规规矩矩给大家打个牙祭！”老板哑口无言，只得认输了。

以上两则姜孝模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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