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捣一次鬼

“人怕出名，猪怕壮”，宋丑子当小伙计被解雇，再找个字号就难了。不过，要说谁提起丑子也不敢再用？那不见得。因为丑子的勤快和吃苦那也是商行伙计中数一数二的。所以，有一个商号的掌柜惋惜地说：“丑子呀，你如果能少捣几个鬼那就好了。他们不敢用你，我用！”丑子马上说：“这样吧，你如果允许我一年只捣一次鬼，那我情肯给你干活。超过一次，全年工资我分文不要。”这位掌柜笑着说：“两次也不是大事，只是口说无凭，谁能拿你怎么办？”丑子说：“立约为证，写在纸上。”这掌柜觉得丑子真能这样，还是大有可用之处，就说：“好，一言为定，纸笔作证。”就这么，丑子又在这家字号里当了伙计。

快满一年了，宋丑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捣过一次鬼，冬至过后，接连几日大雪纷飞。乡下来跑城的人很少。街道清冷，生意萧条，可这正是买卖字号掌柜们冬季游山观景的时候。几家字号的掌柜约定到城东南山崖石窟名胜古佛洞去赏雪。古佛洞离城不足二里之地，这些掌柜也非真有雅兴，其实是为了离家聚赌，吃喝玩乐一场。所以，为了方便，都选个硬把点的伙计跟随跑打，备办吃喝，随时呼唤。丑子的掌柜叫丑子随他去。丑子却说：“掌柜的，你另选一个去吧。”掌柜问：“为什么？”丑子说：“我这几天正打算要捣那一次鬼哩。你们上山取乐，我一捣鬼，岂不是给你们惹麻烦吗？”掌柜一听失笑地说：“怪事都出在你身上了。天下捣鬼的人，哪有先打招呼的。可以，你有本事明儿就当着众位掌柜的面，给咱露上一手。让他们都领教领教你宋丑子是怎么捣的鬼。”丑子又是正正经经地说：“那好，咱也一言为定，两不反悔！”

那天，一上山，丑子的掌柜就把这事说给众人听。众人都说：“咱们今儿谁也不要听他的话，看这宋丑子怎么捣鬼。”可宋丑子自上山来一言不发，只是干活。眼看午饭就绪，伙计们才发现醋瓶子丢在丑子的那个字号里。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伙计们哪个也不愿行动，都说丢在丑子的字号，就应当叫丑子回去取。丑子说，要他回去取，他就要捣鬼。生意在南门口的那家字号掌柜却自作聪明地说：“就让丑子去，大不过他把一瓶醋捣成一瓶水，可绝不能听他的鬼话，让他少跑这趟腿！”

丑子一下山坡，就是一阵急跑，赶跑回南关街上，已是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出气。这个问他跑什么？那个问他为甚急？他爬在这个耳朵上说几句，又在那个面前低声密语着。他愈是慌，愈是急，愈是吞吐不语，问他的人愈多，愈是有人要打烂砂锅问到底。没半个时辰，全南关的人几乎都听说古佛洞坡上把南门口字号那个掌柜的给跌死了！

丑子跑回他的字号，又和一个伙计碰了个满怀，那伙计没好气地骂他：“忙死吗？”他只说了个：“大事不好，是……”话没落地，丑子提了丢下的那个醋瓶，就又急急忙忙地跑了。

上山来，几个伙计在掌柜们的授意下，对瓶子里的醋进行了三番五次地检查，几个人亲口尝试，都说“货真价实”没鬼头。只有一个伙计问：“你跑了个满头大汗，为什么还用了这么长时间？再干什么去了没有？”丑子只是摇头不说话。他越这样，那个伙计越是要问个究竟。最后丑子表现得十分无奈，只好把他拉出洞外，偷偷地告诉他：“听说南门口有一家字号失火啦！你瞧……”那伙计随着丑子的指向一望南关，只见城门口确实一股又一股浓烟，冲天而起，映着一片房顶树头上的白雪，似乎烟火正在猛烈地燃烧着。不过丑子说，掌柜们正耍在劲头上了，不要惊动他们了。打扰了他们，他们不高兴，还要责怪我们的。

岂知，这么一来，几个伙计彼此交头耳语，更加神秘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跑出去观望南关，议论着南城下升起的烟火，这怎能不惊动那些掌柜们呢？尤其是南门口字号的那位掌柜，一望，大惊失色，连饭也不吃了，马上就要回城！

丑子的掌柜问丑子：“这到底是怎回事？”丑子表现得幸灾乐祸地说：“我不能说，我一说话就捣鬼。”他这一说，众人反而认为是真的把那个南门口的字号给烧着了。

那个南门口字号的掌柜“天哪！老天！”喊叫了几声就向雪坡下边滚去，赶他滚跑到山底下已成雪人。跟着其他掌柜们也下山坡来，急忙劝解，动手来搀扶他。此时，只见从城里来的路上走来一群人，哭叫哀号之声十分凄惨。那南门口字号掌柜一听哭声，全是他家中的人；再看，跑在前面的正是他留在城里的伙计。于是身子向后一跌，就不省人事了。众人只顾救人，再也来不及多问。霎时，那个伙计和那群人全跑过来了。他们一看，躺在地上的正是他们当家的，一下子就扑过来，放声嚎叫起来。一阵混乱之后，那个掌柜的苏醒过来了。他一睁开眼就问：“家中烧得到底怎么样了？”他的妻子说：“我们哪顾上烧什么纸，一听说把你跌坏了，就赶来的。”大家才知道，这完全是一场虚惊。

原来，南门口一向是个铁匠炉集中的地方。今日初晴，各家铁匠师傅又都扫开积雪，烧起炉子打铁，所以一阵阵烟火冲天。本来平日里也是如此，只是谁还跑到这古佛洞上边来看这个烟火景象呢。

这件事，以后查来查去又查在宋丑子身上。南门口那个掌柜对丑子心中虽恨，可他有口难言。丑子的掌柜对丑子说：“你这回鬼捣得也实在太大了。”丑子说：“大与小反正只捣一回，这是咱俩有约在先的。”

杨文岩搜集整理

采录地点：陕西神木县

本文地址： https://www.yishiweijian.com/hanzu/20221216782.html

文章来源：主编

版权声明：除非特别标注，否则均为本站原创文章，转载时请以链接形式注明文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