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殖民者向北美移民既有宗教狂热因素，也包含着探寻黄金等贵金属的商业动机。在探寻贵金属的多次努力都失败后，殖民者们不得不把眼光落实在北美丰富的自然资源上，依靠自己的双手，开发各种资源。然而，初期向北美殖民地的移民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到1616年，在殖民者们花费了大约5万英镑向这里移居了1700人后，这个殖民地仍然仅有饥寒交迫的351名殖民者。^[1]当时制约北美殖民地发展的最大障碍就是劳动力的严重匮乏。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英国政府和殖民公司采取了多种措施，来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其一就是按丁授地制度。在詹姆斯顿殖民地奠基的初期，契约公司规定土地归公司所有。很快，公司的股东们就认识到了利用土地来吸引移民的必要性。1618年，公司规定，凡是移居的每名男性，包括他的家人以及他所输入的每名契约劳工(bound laborer)都可以得到50英亩的授地，“利用这些奖品，弗吉尼亚公司确立了利用美洲土地资助移民的原则”^[2]。

其二就是著名的契约劳工制度。对于那些无力独自向北美迁移的人员，殖民公司给以资助，与他们签订契约，让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来偿还移居的费用。契约劳工的组成比较复杂，既有贫穷的农民、手工工人，也包括罪犯。按照经济学家戴维·盖伦森(David Galenson)的说法：“大量的契约奴仆来自英国社会构成的各个阶层，既有绅士，也有穷人。”^[3]1619年，殖民地输入了第一批100名契约劳工，随后，契约劳工逐渐发展成为殖民地劳动力补充的一个重要手段。据统计，从1630年代到美国革命，大约有1/3—2/3的白人移民是通过契约方式来到美洲的。^[4]契约劳工不同于奴隶，他们的权利受到政府的保障，可以出庭作证，雇主不能随意虐待他们，而且他们在自由时一般可以得到一些衣服、劳动工具甚至牲畜，有的还可以得到一块土地，但并非都是如此。

其三便是黑奴的输入。荷兰殖民者是往北美输送黑人奴隶的始作俑者。1619年，一艘荷兰船向北美运送了20名黑人，但很可能他们是契约劳工，而不是奴隶。最初的黑人还不是劳动的主力，而主要从事家庭仆役一类的工作。直到1700年，北美殖民地黑人奴隶的数目都低于契约劳工。到17世纪末以前，大约有10万黑奴被卖到了美洲。^[5]随着历史的发展，白人契约劳工的地位越来越高，而黑人的地位却日益下降，直到1705年，弗吉尼亚议会规定，所有黑人皆为奴隶。

从1650到1770年，英国在北美13殖民地的人口从5万多增加到将近215万人，年平均增长率从新英格兰的2.7%到下南部的5.5%不等，比英国本土的人口增长速度快15倍以上。^[6]除了自然增殖外，殖民地人口增加的另外一个主要途径就是大量移民的涌入。据估计，从1630到1770年，大约有47.3万白人移入北美13个殖民地。与南部的殖民地相比，移入北部的英国女性移民比例明显偏高。1650年前移往纽约的人口中，女性比例占35%，远高于其他地区，西印度只有6%，弗吉尼亚14%。而且人口结构也较为多样化，不过从整体上看，10—30岁的青壮年男性仍然是移民的主体。^[7]

与北美13个殖民地相比，法属加拿大的人口发展并不顺利，由于它主要依靠的是毛皮贸易这种单一的大宗产品经济，抵制农业移民，所以人口增长有限。直到法国战败退出北美，毛皮殖民地虽然地域辽阔，但人烟稀少，只有区区的不足10万名白人散布其间，其中广阔的路易斯安那只有8000人。

在工业革命以前，北美殖民地90%的人口居住在乡村，靠农业为生。1800年，美国有劳动力190万人，其中137万是自由劳动力，53万是奴隶，而且有140万人从事农业。^[8]但正如本章前面所指出的那样，北美殖民地已经发展起了多样化的外向型经济，而且制造业很早就已经萌芽，如造船、冶铁、木业加工等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虽然那时候主要还是手工工场的组织生产形式，但已经具有相当数量的手工工人。据估计，在17世纪后期的英格兰，有2/5的人靠工资维持生存;而在新英格兰，这个比例也达到了1/3。^[9]不过从整体上来看，在内战以前，美国大约70%的劳动力是自我雇佣的农业劳工。^[10]

1790年，斯莱特在普罗维登斯建立水利纺纱厂，标志着美国工业革命的开端，也是现代无产阶级开始形成的标志。“事实上，纺织工厂的工人，是美国最先出现的，工作速度完全不受季节变化影响的，人数相当多的一个集团。”^[11]以纺织厂的建立为开端，随着美国工业的进步和生产规模的扩大，劳工队伍的规模也日益扩大。根据库兹涅佐夫的研究，从1800到1840年，美国工人占人口总数的比率从0.29上升到0.32。^[12]与20世纪相比，美国在19世纪的经济发展主要得益于生产要素投入的增加，而不是技术的变迁。在诸生产要素的投入中，劳动力投入的增加最为关键，它相当于资本投入的2倍、资源投入的5倍。^[13]1860年，美国总人口3150万，其中劳动力为1111万人，从事农业的劳动力为588万人。这一年，美国制造业的增加值是8.54亿美元，从业人数131万人。^[14]1900年，美国人口增加到7610万人，劳动力2907万人，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力达到1168万人，从事制造业的有589万人。^[15]

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美国劳工的组成具有如下特征：其一就是农业工人的比例虽然呈现逐渐下降的趋势，但所占比例仍然很高，而且绝对数量也很大。从1810到1850年，农业工人比例从84%下降到55%，制造业从3%上升到15%;1920年，制造业雇人比例达到顶峰，占27%。^[16]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美国农业就业的绝对人数才开始下降，但仍然占劳工总数的30%。其二就是女工和童工数量的增多。斯莱特不仅为美国带来了英国的阿克赖特式的纺纱技术，也引进了英国的童工和女工制度。他的第一批雇员中就有7个男孩和2个女孩。到1833年，斯莱特厂子里50%的雇员是7—12岁的小孩。当时罗得岛童工占整个新英格兰的60%。到1860年，整个纺织业雇佣了7.2万名女工和4.3万名男工，其中很多是童工。^[17]到1910年，妇女劳工744.5万，童工162.2万。此后，童工的数量开始减少。其三，随着制造业和机器生产相伴而起的产业工人即非熟练劳工队伍的日益壮大。新的工厂制组织形式和以可互换部件和标准化为特色的美国体系的生产形式使得美国制造业日益依赖机器，而不是像欧洲那样长期依赖熟练技工。相应地，现代化的大工厂代替了原来的手工工场和自我雇佣的小作坊主，熟练工人的地位日益下降，产业工人的队伍日益壮大。1880年，卡罗尔·莱特的制造业报告称：“全国就业于机械化工业的300万人中至少有4/5是在工厂系统下工作。其他一些应用这种系统的显著例子(不包括纺织业)，可以在制造靴子和皮鞋、手表、乐器、服装、农业器具、一般金属制品、枪支、马车和篷车、木材制品、橡胶制品等行业以及屠宰业中发现。这些工业多数是在过去的30年间被纳入工厂系统的。”^[18]到1920年，就业于棉纺织业的雇工人数是45万人，钢铁工业是46万人。^[19]

[1] 斯坦利·恩格尔曼、罗伯特·高尔曼:《剑桥美国经济史》,第1卷,第261页。
[2] 同上书,第139—140页。
[3] 福斯特·R.杜勒斯等:《美国劳工史》(Foster Rhea Dulles & Melvyn Dubofsky, Labor in America: A History), 阿灵顿海茨1984年版,第6—7页。
[4] 斯坦利·恩格尔曼、罗伯特·高尔曼:《剑桥美国经济史》,第1卷,第158页。
[5] 同上书,第160页。
[6] 同上书,第169页。
[7] 斯坦利·恩格尔曼、罗伯特·高尔曼:《剑桥美国经济史》,第1卷,第179页。
[8] 美国商务部:《美国历史统计》,第139页。
[9] 斯坦利·恩格尔曼、罗伯特·高尔曼:《剑桥美国经济史》,第1卷,第168—169页。
[10] 西德尼·拉特纳等:《美国经济的演变》,第199页。
[11] 小阿尔弗雷德·D.钱德勒:《看得见的手》,第78页。
[12] 国家经济研究署等:《19世纪美国经济的趋势》,第206页。
[13] 斯坦利·恩格尔曼、罗伯特·高尔曼:《剑桥美国经济史》,第2卷,第207页。
[14] 西德尼·拉特纳等:《美国经济的演变》,第190页。
[15] 美国商务部:《美国历史统计》,第139页。
[16] 西德尼·拉特纳等:《美国经济的演变》,第193页。
[17] 同上书,第201页。
[18] 小阿尔弗雷德·D.钱德勒:《看得见的手》,第283页。
[19] 美国商务部:《美国历史统计》,第1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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