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特立的关怀

前面提过我在英国染上了胸膜炎，不久之后戈克立也回到伦敦。卡伦巴哈跟我经常去拜访戈克立，我们大部分的时候会谈论战争的种种，而且因为卡伦巴哈对德国的地理了如指掌，而且到过欧洲许多地区，因此可以指着地图告诉我们哪些地区战火正炽。

我罹患胸膜炎后，这种病也成为我们日常的话题之一。我仍旧维持饮食戒律，只吃坚果、已熟或未熟的香蕉、柠檬、西红柿、葡萄及橄榄油。至于牛奶、谷类、豆类及其他食物则完全不碰。

梅尔塔医师为我治疗，力劝我恢复喝牛奶、吃谷物的习惯，但是我坚持不肯。这件事传到戈克立耳里，他不太在乎我吃水果的理由，只要我遵循医嘱，食用医生规定的餐饮。

不听戈克立的话并不容易，他说的话谁都得听从。于是我请求他给我二十四小时考虑这个问题。那天卡伦巴哈和我回到住处之后，便开始讨论我的责任究竟为何。这场饮食实验他也有份，他也喜欢这个实验，但是我看得出来，如果我因为健康因素而改变饮食，他一定会同意。于是我只得听从自己内在的声音，做出最后的决定。

那天晚上我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放弃此一实验，就表示得放弃我在这方面所有的想法，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并未发现这些想法有何缺失。唯一的问题在于，面对戈克立关爱的压力时，我应该妥协到什么程度？为了所谓的健康考虑，这项饮食实验我又该修正多少？最后，我做出决定：这项实验背后的动机，如果主要是出于宗教因素，我就应该贯彻到底；但如果动机不完全是宗教因素，我便听从医生的劝告。我不喝牛奶主要是基于宗教考虑，我眼前仿佛能看见加尔各答的养牛人从母牛身上挤出最后一滴奶的可恶景象。我觉得人不应该喝牛奶，就如同不应该吃肉。于是我隔天早上起床时，便决意贯彻不喝牛奶的决心，因此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不敢面对戈克立，但是我相信他会尊重我的决定。

傍晚我与卡伦巴哈一起去自由俱乐部拜访戈克立，戈克立劈头便问我：“你决定听医生的劝告了吗？”

我温和但坚定地回答：“我什么都可以妥协，只有这一点请您千万别勉强我。我绝对不喝牛奶，也不吃奶制品或肉类。假如不吃这些东西会死的话，我也甘之如饴。”

他问道：“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我恐怕不能做别的决定了。我知道这个决定让您难受，但是求您原谅我。”

戈克立以关爱但不免痛苦的语调说：“我不赞成，我不觉得这跟宗教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不再勉强你了。”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他转头对梅尔塔医师说：“请别再勉强他了。请在他能食用的范围内开药方给他吧。”

医师当然不赞成，但是也别无他法。他劝我喝豆汤，汤内加一点阿胶，这一点我同意了。我照喝了一两天，但是痛楚反而加剧了。因为觉得没有用，所以我改回只吃水果及坚果。当然医生还是继续为我外敷治疗，这点的确有效，但我在饮食上的限制，也造成医师的困扰。

此时戈克立回家去了，因为他受不了伦敦十月份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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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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