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欧洲人密切往来（续）

我在约翰内斯堡时，事务所最多曾同时聘用四名印度职员。我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即使有这么多人力，工作还是做不完。打字工作是不可免的，但严格说起来，只有我会一点点打字的技能，于是我指导其中两名职员打字，但是他们无法学会，因为英文程度太差了。此外，我想训练另一位职员成为会计。那时我无法从纳塔尔调派任何人过来，因为德兰士瓦需要许可证方可进入，况且我也不愿去跟那些签发许可证的官员讨人情，我知道那必定得大费周章。

我无计可施，眼看业务越堆越多，无论我怎样赶工，也没办法独力完成律师的业务与公众事物。我很想聘用欧洲人来当职员，但是我没有把握是否真有欧洲白人（无论男女）愿意替我这种有色人种工作。我最后决定一试，去找了认识的打字行，请他们为我物色一名速记员。那里有几个女孩符合资格，他们答应替我找一个适合的人选。有一位笛克小姐刚从苏格兰过来，愿意做任何正当职业，于是打字行就送她过来了。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

我问她：“你介不介意替印度人工作？”

她坚定地回答：“绝对不会。”

“那你要求多少薪水？”

“十七英镑十先令会不会太多？”

“如果我交办的工作你都能完成，这样的薪资就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如果你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

我非常高兴，马上口述让她把信打出来。

没多久她就不再是普通的速记员，而是变得像我的女儿或妹妹一样。她的工作表现几乎找不到瑕疵，我把几千英镑的基金及账簿都交托给她管理，她赢得我完全的信任。但更可贵的是，她把内心深处的想法与感受都告诉我，就连选择丈夫时都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甚至有幸为她主婚。自从笛克小姐变成麦克唐纳太太之后，她就不再继续工作了，但每当我业务繁忙找她帮忙时，她从不拒绝。

我必须再找一名正职速记员来填她的缺，幸运的是我又找到另一个女孩史莱心小姐，她是卡伦巴哈先生介绍的，稍后还会再提到这个人。史莱心小姐当时在德兰士瓦的一所高中教书，大约十七岁左右，性格很烈，有时连我和卡伦巴哈先生都受不了。与其说她是来当速记员，不如说是来累积经验的。她天生不知道什么是种族歧视，但也不觉得应当尊重年长或有经验的人。她有话直说，经常当面告诉别人她的看法，就算那些话几近侮辱也从不修饰。她如此心直口快，往往让我感到尴尬，但也因为她的坦诚率真，任何问题都能够很快就化解。她打好的信件我常常看都不看就直接签名，因为我知道她的英文能力比我好，而且我也完全信任她的忠诚。

她不在乎个人得失，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向我支领一个月六英镑的薪水，从不肯接受十英镑以上的薪资。我劝她多拿些，她就会责怪我说：“我不是来这里拿薪水的，我是因为喜欢跟你一起工作才来的；我喜欢你的理想。”

有次她向我拿了四十英镑，但她坚持算是借款，而且去年就还清了。除了不计较得失之外，她也深具勇气，是我生平有幸遇到的少数伟大女性之一，不但拥有水晶般澄澈的品格，又具备连勇士也自愧弗如的勇气。如今她已是成人，我对她的近况也不像过去那般了解，但是与她共事的日子却是神圣的回忆，若不将这段回忆写出来，便是对不起真相。

她为了运动大业日夜辛劳，有时晚上也独自外出工作，若有人建议护送，她会生气地拒绝。几千名英勇的印度人仰赖她给予指引。在非暴力抵抗运动时期，几乎所有领袖都被捕下狱，她一人撑起整个运动，还得处理数千封信件，并且综理《印度舆论》事务，却从不喊累。

要写史莱心小姐是写不完的，但我打算以戈克立先生对她的评价作结。戈克立认识我的每一个同事，当中有许多得到他的赞许，但是全部同事之中，包括印度人及欧洲人，戈克立最称许的就是史莱心。他说：“我很少见到像史莱心小姐这样勇于牺牲、充满纯洁、无畏精神的人。你所有的同事之中，我认为她是第一名。”

本文地址： https://www.yishiweijian.com/gandizhuan/20221219186.html

文章来源：主编

版权声明：除非特别标注，否则均为本站原创文章，转载时请以链接形式注明文章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