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

要从凤凰村发行第一期《印度舆论》殊不容易，若不是我事先采取两项预防措施，第一期肯定会延误甚至出版不了。我不大喜欢用机器印刷这主意，总认为手动方式会更切合这里的农场气氛，因农业也是双手耕耘的产业。但手动似乎并不可行，于是我们装了一台发动机。然而我同时跟韦斯特先生说要有预备，这样即使发动机坏掉也有备用，于是他安排了一个手摇的轮子。原本用的纸张约是日报的大小，但我们觉得这种尺寸对于位处偏僻的凤凰村不合适，因此将其裁小一号，如此一来，紧急时就能用踩踏板印刷了。

开设初期，大家在出刊前几天都必须熬夜，不论老小，大家都要帮忙折纸，往往工作到晚间十点甚至半夜才能收工。第一个晚上最是难忘，因为纸张都装妥了，发动机就是不肯动。于是我们请一位工程师从德班来帮忙安装，他跟韦斯特尝试各种办法，但是通通不管用，每个人都焦虑不已。韦斯特眼见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得来找我，双眼泛泪地说：“发动机动不了，恐怕这一期不能准时出刊了。”

我安慰他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没办法。不要哭，想想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手动轮子呢？”

他说：“我们哪里还有人可以帮忙？每个人连手上的工作都做不完，那轮子摇动一次需要四个人，这边的人都累了。”

那时房屋尚未盖好，木匠都还住在这里，睡在印刷厂地板上。我指着他们说：“不能请木匠帮忙吗？我们还有一整晚的工作得做，这办法值得试一试。”

“我不敢吵醒他们，他们都太累了。”

“唔，我来跟他们说说看吧。”

韦斯特说：“这样我们就有希望可以完成。”

我把木匠们叫醒，请他们帮忙，他们马上就答应了。他们说：“如果有要紧事时我们帮不上忙，那我们还有什么用？你们去休息吧，我们来转轮子。我们做惯了，一点都不难。”其他工人当然随时准备帮忙。

韦斯特非常高兴，我们动工时他还开始唱圣歌。我把木匠分成两人一组，大家轮番上工，就这样我们连续工作到早上七点，但是还没做完。我跟韦斯特说该叫工程师起床了，请他再试一次发动机，如果这次成功的话，我们搞不好可以如期出刊。

韦斯特把他叫醒，他立刻进机房工作。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发动机，机器就开始运转，整间印刷厂欢天喜地。我问：“怎么可能？我们昨晚搞了一个晚上，它动也不动，为什么今天早上机器就完全好了？”

不知是韦斯特还是工程师回答说：“这很难说，机器跟人一样，有时也需要休息，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我却觉得机器故障对这里的人来说是一次试验，而发动机及时恢复，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

周刊顺利发派出去，每个人都很高兴。由于坚持，这份刊物得以定期出版，也为凤凰村带来自立自强的风气。有时我们甚至刻意不用发动机，单靠双手工作。在我心里，这些日子是凤凰村道德情感最纯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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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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