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尝试对非洲法语国家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发展道路进行梳理、叙述和分析，但由于时间和实地考察甚少，资料搜集过于仓促，阅读也大打折扣，更无力覆盖所有国家的方方面面。所以，尚有许多欠缺并有待改进。但先就目前的研究作一个简短的概括。

经过50年的努力实践，非洲法语国家的政府仍然没有摆脱殖民主义遗留的政治经济格局，即与法国、比利时等欧美国家的联系比与周围非洲国家的联系更为密切，且长期依赖西方的支持和援助。政府对关乎民生的农业仍然重视不够，总以为只要发展经济作物和矿产资源，就能以出口换取外汇，再用外汇来购买粮食、兴办工业。但世界市场的不稳定性和气候的不可预测性，给这些国家蒙上了一层粮食不安全的阴影，也开始促使其转变观念和方式。他们毕竟从实践中获得不少经验教训，知道面临的发展任重道远。

综上所述，“现代化”对非洲法语国家而言，首先是获得尊严，因为大西洋奴隶贸易和殖民统治降低了非洲人的地位，只有赢得国家的独立和主权，才能恢复民族的尊严。这是所有非洲人共同追求的首要目标。虽然桑戈尔起初担心的“巴尔干化”(即法属西非独立为若干国家，不再是一个统一体)已成事实，但接下去的任务是如何不使自己的国家再进一步巴尔干化，他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有目共睹。还值得一提的是加蓬总统邦戈力排众议，在1974—1986年建起了横贯全国的铁路大动脉，全长560公里，从首都利伯维尔(Libreville)延伸至东南边境城市法兰西维尔(Franceville)。这是法国殖民者早在1885年计划的，却由加蓬人自己实现的，大大昂扬了民族志气。这条铁路不仅有利于本国矿业和林业的发展，而且促进了沿线乡村经济的发展。

其次是争取经济独立。西非和中部非洲已经有了共同的货币，正在为形成共同的市场而努力。只有靠民间的努力，靠中间层的发展壮大，才能摆脱对外依赖。但摆脱对外依赖并不等于拒绝外来的援助，正如卢蒙巴总理在1960年6月30日刚果(金)独立时所说的：

……我请求你们无条件地尊重你们的同胞与生活在我们国家的外国人的生命和财产。如果这些外国人的行为背离了我们的意愿，我们的司法部门会立即将他们驱逐出境;相反，如果他们的行为是好的，他们必定可以和平地留下来，因为他们也是在为我们的国家的繁荣而工作。……

发展农业对所有的非洲法语国家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产油国加蓬和刚果(布)，还是矿产资源丰富的刚果(金)和尼日尔。农业不仅可以保障生命的延续和社会的安定，还可以促进经济的振兴、工业的进步、环境的美化和国家的发展。农民是绝大多数法语非洲国家的主要劳动力，要发挥他们的积极性，要扶助他们的事业，因为他们的事业和家庭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他们的幸福和安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幸福和安定。

再次是非洲法语国家的城市化道路与其他大陆和地区不同，这不仅直接反映在建筑上，而且更多地反映在人们的文化心理上。应该尽量避免追求西方的城市模式，将非洲因素融入城市规划与发展的计划中，要控制城市化的速度，阻止社会分化的加剧、无业游民的增多和资源的极大浪费。

最后是文化上的进一步融合和认同感的进一步增强。非洲的文化不单纯是由非洲人自己创造的，正如非洲的历史一样，但它又始终具有区别于其他大陆文化的非洲特征。非洲法语国家的文化现代化无非就是将西方文化、伊斯兰教文化、本土文化与其他一切外来文化进行协调统筹，减少冲突，增进和谐与融合的进程。桑戈尔的现代化理念和马里-南非的阿赫迈德·巴巴计划表明，非洲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的确，自独立以来，非洲在世界经济体系中不断地被边缘化。边缘化并不可怕。纵观世界历史进程的几大重要步骤都是发生在边缘，如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发生在欧亚大陆西端的伊比利亚半岛、工业革命的始作俑者是在远离欧陆中心的英伦三岛、新兴工业国的崛起也是在世界的尽头——欧亚大陆的东端。可见，边缘化是可以再塑的。边缘只是相对中心而论的，如果中心一旦失去意义，那么边缘(marge)即可以成为“前沿”(frontier)、甚至可以另组“中心”。至少，被世界市场边缘化的非洲农民，在当地却是主要生产者。

重要的还有可持续发展。在经历了20世纪70年代的大饥荒之后，位于撒哈拉-萨赫勒地区的国家从中获得了很多教训，深知环境保护的重要性。马里自2000年开始举办“半月环境”活动，每年于6月5日“世界环境日”开幕，为期15天，在此期间不仅大力宣传保护环境的重要性，而且汇报总结每年实施的环境保护项目并提出今后的规划。这一活动是由全民参与的，上至政府部门，下至社区的老百姓，且覆盖全国各地，形式多样，每个参与者均受益匪浅。^[1]再看马达加斯加，今天该岛最大的遗产是多样化的珍稀物种，其任何意义上的发展均须考虑如何保护这些物种，这是她发展的前提。

总之，非洲的现代化，首先就不可能是西化，但也不会排斥和拒绝外来因素。实际上，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可以摧毁非洲本土的文化。当然，非洲本土文化也不可能不加以改造而长期持续。在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各个层面，非洲法语国家都需要根据其以往的经验和教训，集全人类之智慧、技术和发明，付出自己的劳动和汗水，再探索并实践适合发展自己的道路。

[1] 笔者有幸于2011年参加了巴马科举办该活动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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