筚路蓝缕，王国初创

随着加洛林帝国的土崩瓦解，“法兰西”的名字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在王国早期，外有虎视眈眈的强敌，内有桀骜不驯的贵族。为保卫新生的国家，强化王权，早期的法国国王们度过了一段忍辱负重的漫长岁月。

帝国解体带来的恶果之一就是对外的防御力量大为削弱，这给来自北方的诺曼入侵者提供了可乘之机。在公元9—10世纪，有记载可考的入侵就达47次之多，范围几乎遍及法国全境，连当时的王室驻地巴黎也曾数次濒临沦陷。

作为西法兰克王国的开国君主，“秃头”查理在同其兄长们争权夺利的内战中表现得骁勇善战，可面对入侵的诺曼人却束手无策，只能委曲求全，通过支付高额的赎金来换得太平。公元845年，大批诺曼人围攻巴黎，查理被迫付给诺曼人首领大量白银，后者方才解围而去。在查理以后的几位国王也都是平庸之辈，在诺曼人的打击之下，本不强大的王权更是日益走向衰微。

公元884年，“天真汉”查理继承法国王位，他年幼无知，无力领导抵御诺曼人侵略的战争，于是法国的贵族们便邀请当时的东法兰克国王“胖子”查理来兼理法国国政。公元886年，诺曼人再次大举进攻巴黎，“胖子”查理率兵支援，但在经历了一次小的失败后便不敢再与诺曼人交战，反而效仿“秃头”查理，向诺曼人支付赎金。这种丧权辱国的行为引发了法国贵族们的愤怒，他们罢免了怯懦的“胖子”查理，转而拥戴在巴黎保卫战中表现出众的厄德伯爵为王。

巴黎保卫战中的厄德伯爵

厄德时任巴黎伯爵，其父罗贝尔有着“坚强者”的美誉，曾在抵抗诺曼人的战争中立有军功。在公元886年的巴黎保卫战中，与踟蹰不前的“胖子”查理截然相反，厄德率领巴黎军民浴血奋战，抵御诺曼人的进攻达11个月之久并最终击退了敌人，厄德也因此得到了法国贵族们的拥护。加冕为王以后，厄德积极组织抵抗诺曼人的战争，法国的局势逐渐转危为安。可厄德的节节胜利引发了一些自私的法国贵族的担忧，他们担心强大的王权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便联合起来反对厄德，重新拥立软弱无能的“天真汉”查理为王。公元898年，厄德在战争中死去，其弟罗贝尔不愿继续征战，向“天真汉”查理臣服，内战结束。

本已被厄德击退的诺曼人趁法国内战之际卷土重来，“天真汉”查理无力抵抗，便在公元911年与诺曼人的首领罗洛签订和约，以改宗基督教和对法王行臣服礼为条件，将塞纳河下游的土地封赐给诺曼人，罗洛领有公爵称号，建立大名鼎鼎的诺曼底公国。许多年后，诺曼人正是从这里出发，渡过英吉利海峡，征服了大不列颠，此为后话。

外有诺曼人的侵扰，内有大贵族们的跋扈，法国的王权在“天真汉”查理在位后期日渐式微，公元923年，查理被反叛贵族打败，身陷囹圄。此时掌握法国大权的是罗贝尔之子“伟大的于格”，他效仿墨洛温王朝末年的宫相查理·马特，以国王为傀儡，自己则在幕后掌握最高权力。公元987年，加洛林王朝的末代国王去世，“伟大的于格”之子于格·卡佩被拥戴为王，开始了卡佩王朝对法国三百余年的统治。

卡佩王朝建立伊始，法国仍处在封建割据的状态之中，王权十分弱小。当时的王室领地以巴黎为中心，只有大概3万平方公里，仅占当时法国国土面积的十五分之一，因面积过于狭小而被称为“法兰西岛”。而即使在“法兰西岛”之内，国王也难以做到令行禁止，许多王畿内的小贵族公然修筑城堡、拦路设卡，反抗法王的统治。而在王室领地之外，当时在法国领土上广泛存在的公国、伯国更是恣意妄为，完全无视法王的存在，新生的卡佩王朝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虽然在四分五裂的国家中，法王的实力甚至不及一些强大的公国，但作为国家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法兰西岛”上的小国王掌握着一张王牌：由加冕仪式带来的神圣性和合法性。卡佩王朝建立后，历任国王沿袭克洛维以来的法兰克习俗，在兰斯大教堂行加冕礼。这一仪式赋予国王以其他贵族所无法企及的精神权威，王权也可以通过与教权联盟而得到一定的支持。此外，卡佩诸王开始以王位世袭制取代从法兰克人那里继承下来的选举制，国王在位期间便确定好自己百年以后的继承人。这样充分保证了统治的稳定性和政权的连续性，避免了为争夺继承权而进行战争，使历任国王可以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到打击贵族、实现国家统一上来。

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惨淡经营，法国的王权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公元1108年，绰号“胖子”的路易六世即位为王，卡佩王朝迎来了第一位伟大的君主，国家统一的进程也大大加快了。

路易六世在位期间不遗余力地强化王权，打击封建割据势力，他曾无数次出征，摧毁了王畿内大量不忠于国王的贵族的城堡，使自己成为“法兰西岛”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为能与实力更为雄厚的大贵族们相抗衡，路易六世充分利用了教会的力量，在当时德意志皇帝和罗马教皇的斗争中站到了教皇一方，他曾允许被驱逐的教皇来法国避难，借此与教会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被教皇亲切地称为“教会的长子”。在全民信仰基督教的中世纪欧洲，教会的支持对于强化统治无疑有着巨大的积极作用。

为获得更多的支持，路易六世积极支持当时蓬勃发展的“城市公社运动”。卡佩王朝早期，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许多古老的罗马城市得到复兴，新的城市也像雨后春笋一样涌现，城市成为当时欧洲政治角逐和经济发展中的中坚力量。由于大部分城市都位于大贵族的领土内，大贵族因而要征收高额的封建贡赋，贪婪的贵族们横征暴敛，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双方的冲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在这场斗争中，贵族要求维护传统的封建权利，而新兴的城市则希望得到自治权以实现自身的进一步发展。路易六世审时度势，决定支持城市对抗贵族封建主，他以国王的名义授予城市特许状，应允其自治的要求，而城市则为国王打击贵族提供军事与经济支持。双方在反对贵族封建主的基础上结成了坚定的同盟，路易六世也因此被称为“公社的父亲”。

公元1137年，路易六世撒手人寰，其子路易七世继承王位，继续其父强化王权的努力。得益于与阿奎丹女继承人埃莉诺的联姻，路易七世获得了阿奎丹的大片土地，实力得到明显增强，在对割据贵族的战争中不断取胜。随着王权的强化，正值壮年的路易七世更加踌躇满志。

公元1147年，虔诚的路易七世亲自参加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可就在东征的过程之中，潜藏的危机开始显现。曾经受到路易七世打击的大贵族们在国内兴风作浪，甚至密谋废黜路易七世，更有甚者，大肆传播有关王后埃莉诺生活不检点的丑闻，令路易七世十分难堪。回国以后，路易七世首先镇压了国内的叛乱，接着又以无男嗣为由与埃莉诺离婚。这场离婚的代价对当时的法国来说是十分沉重的：埃莉诺带走了当初的陪嫁——阿奎丹的土地，法王的领地又收缩回“法兰西岛”的范围之内。就在路易七世为人财两空而黯然神伤之时，他不会想到一个更大的打击正向他快速袭来。

当时在“法兰西岛”以西有一个安茹伯国，伯爵亨利因喜欢在头盔上插一支金雀花而被称为“金雀花亨利”。亨利年轻英俊，智勇双全，为获得阿奎丹的土地，他主动向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埃莉诺求婚并很快俘获了后者的芳心。两人结婚以后，亨利的领地在原有的安茹、诺曼底等地外，又增添了埃莉诺的阿奎丹。由此，作为封臣的安茹伯爵亨利的领地面积达到了自己的封君——法王路易七世的五倍。公元1154年，幸运的亨利又继承了英国王位，由此建立起了横跨英吉利海峡的“金雀花王朝”。这一系列事件给法国带来了巨大的威胁：统一大业方兴未艾的王国旁边突然崛起了一个强大的国家。而路易七世与亨利的斗争也从国王与臣属间的内战演变成为英法两个民族国家之间的战争，这也将成为接下来相当长时期内两国历史中一个无法回避的主题。

从加洛林王朝到卡佩王朝，法兰西诸王筚路蓝缕，努力维系着新生的王国。经过近两个世纪的努力，法国的王权已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但离“强大”二字仍差距甚远，到公元12世纪中晚期，法国依旧面临着相当严重的内忧外患：国际上，与英国的战争仍在继续，与教皇的冲突也开始隐现；在国内，割据一方的大贵族们仍在蠢蠢欲动。面对众多的威胁，法国将何去何从？接下来的故事将带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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