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领导下的东海中学和板浦乡村师范学生运动的高涨,使东海县反动当局大为恐慌,加剧了当时国民党东海县党部内部庞、夏两派的斗争。庞派头面人物是原东海中学学生庞寿峰(字岳之,生于东海),当时任国民党东海县党部执委。庞派以中小地主、商人、黄包车工人及城市贫民、城区及西区的一般知识分子为社会基础,它的支持者多是国民党左派。而夏派则以县党部书记夏鼎文(号铸禹,东海人)为首,代表反动的大地主豪绅、封建势力。他与新浦一带的商团、军阀、党棍相勾结,掌握实权,左右形势。
对于庞、夏之争,中共东海县委采取的是利用矛盾、联庞倒夏的策略。董建华、张鉴堂等共产党员均跨党在国民党县党部内担任职务,在合法名义下开展党的工作。1929年学生运动爆发之后,夏派借口东海中学有“共党分子”捣乱,发动反革命大逮捕,妄图一举两得,既除掉共产党及进步势力,又吃掉政敌庞派。夏派头面人物上蹿下跳,或策划于密室,或活动于上层,颁发布告,开除董建华、冯硕仁、李立沼等80多名学生。
5月底,国民党江苏省民政厅长缪斌带领军警镇压徐海革命运动,对东海县地下党实行大逮捕。党组织提前得到消息,动员一些党员干部转移撤退。党内大部分骨干,如李超时、叶子钧、吕镇中、惠美琬、董建华、吕继英、冯硕仁、孙秉焘等人都已经进行了转移和撤离。顾浚泉逃离东海,敌人为了逮捕他,将其父亲顾佑文逮捕作人质关了三个月。敌人从陈秀夫(世成、嗣谌)家中搜出马列书籍,邓演达、陈启修著作和宣传材料,陈秀夫被判刑一年零两个月。吕镇中、孙大珂(后改名石灵)、逯振航、殷志珩(非党员,因其穿着与周恒晋差不多的黑色衣服,当警察来时,误把他当成周捕去,而让周跑了)被捕。逯、殷两位同学在东海县经审讯后被释放。吕镇中的口供对组织很不利,一名党的同志叫吕一敏“以他兄弟的身份进去探监,告诉他组织上要求他翻供。吕镇中果然按组织的要求翻了口供,保全了组织和其他的同志”。因为这件事,组织认为吕一敏可靠,万众一、杨光銮二人一起找吕一敏谈话,发展其入了党。吕镇中、孙大珂两人被解到清江,被判短期徒刑。
冯菊芬在转移前做好增强群众斗争信心、建立新的领导核心等工作。1929年夏,冯菊芬参加了中共白塔区委领导的农民武装斗争。这次斗争来势猛,波及白塔埠周围几十个村庄,引起反动派的仇视。6月1日,蒋介石以“共党分子”要破坏孙中山先生的灵柩从北京移往南京安葬为名,下令各地捕杀共产党员及一切嫌疑分子。从清晨起,东海城四门紧闭,全城戒严。几百名警察荷枪实弹,按预定黑名单,在城区进行大搜捕。东海、灌云两县反动当局对国民党县区等党部各级工作机构、各学校进行包围搜查。与此同时还派出一部分警察奔赴西乡白塔埠、大贯庄等地抓捕名单上的人。一连数日,东海被捕40余人,灌云被捕40余人,东海县城人心惶惶。
担任县委到支部交通的吕继英接到县委任务,要求她通知尚在学校的杨光銮,让杨通知学生做好准备,定好接头地点。万一出事,到西门外接头。吕继英本来是住在东海中学学生会委员、搞学潮的冯若愚(周恒晋妻)家,大搜查之前冯若愚就被捕了,因此不能再住冯家而搬进了学生宿舍。当敌人包围学校的时候,门房工人找吕继英,把吕继英从围墙上送出。并告诉吕继英,要她“找杨光銮想办法通知在校的党员,以及进步的同志。通过社会关系去隐蔽起来”。吕继英这才知道,门房工人是共产党员。
下午,即有一人从海州镇(属东海县第一区)骑自行车来到白塔埠,通知地下党领导人,接到通知的地下党教员葛晓天当天即离开白塔埠。6月2日凌晨,天还没亮,搜捕冯菊芬的人就急促地拍打冯之缮家大门。冒着风险留下处理遗留事宜的冯菊芬闻声而出随即被抓。反动警察一口咬定说冯菊芬是共产党,听到动静起来的冯之缮说:“她还只是个学生,不是什么共产党,你们抓她干什么?”反动警察说:“她是‘共党’要犯,你窝藏‘共党’。”不容分说,便强行将冯菊芬父女俩带走。
当天上午,白塔完小接到东海中学学生会通知,要全部学生到后朱圩西北去游玩。上午10时左右,汤树人带领县大队对进步学生进行追捕。当时地下党员冯寿松等10余人皆携带枪支,在后朱圩开枪抵抗,张鉴堂带数人在白塔埠西北野外开枪射击。伪大队不知我方兵力未敢贸然前追。张兆谦(后叛变)、张鉴堂等10余人逃往王小埠冯洁冰家中。下午,反动官吏押解冯菊芬西去驼峰、石榴树等地,继续抓捕共产党嫌犯。第二天张鉴堂等人回到白塔埠,调集农民自卫队追击汤树人,并派遣周建章等人伏击汤树人回路。汤树人发觉后,由石榴树绕道城头、房山、平明回东海城海州。
傍晚,张鉴堂、李秀芹、孙秉焘、葛晓天等共产党员躲藏至张井庄阁楼上。夜里,他们把李秀芹的头发剪成男人头,并让李秀芹换上男人的衣服。第二天,趁着大雾,向西跑了约一两个火车站,上车经徐州转赴上海。
与冯菊芬父女先后被捕的还有冯菊芬的弟媳李韵华,共产党员陈秀夫、李成章①、周恒晋夫妇等近10名地下党员,学生李运华等,以及几十名同情革命的党外人士,被关押在国民党东海县公安局后面的尼姑庵里。
第一个被审的就是冯菊芬。敌人为了逼冯菊芬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并逼她交出丈夫及弟弟来,对她施以种种酷刑。面对严刑逼供,她矢口否认自己是共产党员。“目前被逮捕的人,反动当局认为稍有色彩者,均用极残酷刑罚拷打,遥闻有一个同志自首,有一二同志已乱供,有这样原因,机关建设,本是数月来未解决的问题,目前更加困难。”①据冯若愚回忆:“我亲眼看到敌人用香熏她(冯菊芬)的鼻子,但冯菊芬始终没有承认,一再回答不知道。敌人给她上了脚镣。”与此同时,敌人对冯之缮也动用了酷刑,逼他承认女儿冯菊芬是共产党员,被其拒绝。
由于党的骨干大部分已经转移,所以当局那天虽然抓捕了80多人,但实际上都不是名单上的重要人物,而是一般人员或是他们的家属。名单上有70多人没有抓到。
其余被捕的大都是庞派人物。“六一”大逮捕之后,夏鼎文欲置庞派于死地,将被捕人员就地关押。尔后一面指使报界编辑陈嗣衡与黄色工会主席张劲枢编造被捕人员系共产党的花名单,一面在报纸上大造舆论。没想到,却揭出海州新浦镇驻军的丑闻,得罪军界。军政之间又激起狗咬狗的斗争。旅长谭曙卿②出兵,逮捕了夏鼎文。夏被捕后向谭妥协,把责任推给陈嗣衡、张劲枢,陈、张因此丧命,做了替罪羊。夏氏家族暗中活动,收买名妓向谭曙卿说情,求谭高抬贵手,夏鼎文才幸免一死。最后,国民党江苏省常务监察员汪宝瑄亲自调解,放出被捕夏派官员并将谭曙卿调离,被捕学生被转至清江法院。后来,清江法院迫于外界压力,加之证据不足,拖几个月后,释放了被捕学生。
尽管如此,这次“六一”大逮捕行动仍然对东海地区党的事业造成巨大破坏。6月24日,东海县委报告《关于东海、灌云两县被破坏的情形》中写道:“东海也捕去约45人,内同志4人(学生),余均KM忠实走狗。”当时冯菊芬的丈夫张鉴堂既是中共东海县委委员,又任东海县白塔埠国民党第三区党部常务委员等职。夏鼎文派利用自己与省方关系,勾结东海县反动政府将庞派在工会、县党部内的主要人员以“赤化嫌疑”名义,全部撤换并逮捕入狱。
1929年10月1日《巡视徐海区报告》中说:“收山运动,抗税运动后直到东海中学风潮为止,敌人以党的影响扩大,遂有6月的大搜捕(约计共有80人,党员占16人,被通缉者五六十人),致使党的组织受了严重的打击,直到现在尚未能恢复到一半。”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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