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以山体形似卧牛而得名。20世纪30年代，山顶有庙宇。清汤国泰《牛山水晶行》诗小序曰：“牛山水晶，为眼镜永久不裂，为天下之最。牛山在海州治西八十里许，上有石牛，山之气脉所通周围四十里地皆产水晶。土人掘之以为生理。每于半夜起视，田中有光焰，如楼台耸峙、灯烛辉煌者，其地必出大块水晶，可值数百金。”
1930年1月14日，中共东海县委召开第一次扩大会议，讨论东海形势，总结过去工作，通过了以后工作计划。此次扩大会议，在省委巡视员直接领导下，改组了县委：县委书记贾从香(中农出身，不识字)，组织部长冯秀华(原名范玉贤，后叛变)，宣传部长董希平，执委刘士铭(又名刘秀文，后叛变)、李聚春(富农)①、董建中(贫农)，候补执委刘剑泉(知)、董西平。工委书记刘士铭，农委书记刘剑泉，军委书记董建中。会议通过了《牛山斗争的决议》：
(一)斗争前途的估量。关于牛山的政治情形，前十月份已报告过。因东海整个反动政治势力的薄弱和牛山豪绅、地主也没有一点力量，群众□□□余人，党的领导力虽然薄弱，但群众受土劣压迫非常厉害，对土劣的仇恨大深，群众反土劣的情绪激昂，定不□□的把握的胜利的程度，不止消□□群众的要求，□□□没收地主的武装，走上游击战争。
(二)斗争策略。1.进攻的路线，坚决的领导群众。2.争取公开的活动，召集群众示威，选举农民委员，成立农民委员会。3.提出群众要求的中心口号。4.扩大政治影响。5.加紧士兵、民团、土匪工作。6.注意青年妇女工作。7.要联系下次斗争。8.加紧城市工作。
(三)组织问题。1.组织农民委员会。2.发展党的组织。3.巩固无产阶级基础，注意贫雇农。4.训练领导群众的领袖。5.扩大群众组织。6.注意军事训练。7.夺取富农武装。
(四)宣传问题。1.宣传口号与鼓动口号相联系。2.组织宣传队和发行画报。3.党的政纲等。
牛山遗迹(2008年摄)
同时，还通过了《年关斗争的决议》：
(一)年关斗争的布置。1.要以牛山为中心，发动牛山斗争，以推动全县斗争，联系到年关斗争。2.发动铁路工人斗争(如索薪、反对延长工作时间)。3.发动黄包车夫的斗争(如反对汽车)。4.发动码头工人、盐工斗争。5.发动沿铁路的农民斗争。6.大村、太平场工作要在年关斗争来恢复。7.发动士兵索欠饷的斗争。8.发动医院看护加薪斗争。9.发动城市没饭吃的贫民向豪绅、国民党要饭吃。10.发动群众游行示威。11.反改良主义。
(二)县委要到各区召集支部会议，讨论执行这些工作路线。 这是关于牛山斗争的指导性文件。这次会议错误估计了牛山一带的形势，认为“牛山豪绅、地主也没有一点力量”，提出“争取公开的活动，召集群众示威”。结果，党的活动一公开，反动势力如狼似虎般扑来，使革命受到很大损失。
2月，郇圩支部领导牛山附近十几个村庄的农民开展年关斗争，遭当地地主土豪镇压。3月，东海县委召开全委会议，讨论政治经济形势和群众斗争情绪，布置了今后工作。
在强大的敌对势力面前，冯硕仁英勇、巧妙地开展地下活动。他在张井村办小学，宣传进步思想，开展农村斗争。
① 冯硕仁经常与县委委员李聚春、大贯庄支部书记孙秉衡、林疃村共产党员徐润斋等人，活动在牛山一带。他暗中联络各村农会会员，领导东海西乡农民运动;在白塔埠地区、陇海铁路沿线，张贴“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土豪劣绅!”等革命标语，散发传单。一次，他竟把写好的传单贴到国民党区长的卧室里。冯硕仁的堂兄——招商局长冯少田，整天叫喊要捉拿共产党员，可冯硕仁有一天竟把标语贴在冯少田的脊背上，弄得冯少田惊恐不已：“难道自己身边的普通人竟是共产党?!”
3月18日，李聚春、冯硕仁、张淦清、孙秉衡等人聚集郇圩、蔡塘、汤庄、吴庄、白石岺等地农会会员近200人，在牛山顶大庙里杀鸡滴血，喝齐心酒，商讨开展对地主豪绅的斗争。大家对天发誓：生死同心，打土豪、分田地、闹共产!3月19日，冯硕仁、徐润斋等人在林疃召集房山、林疃几个村庄的几百名农友举着棍棒、铁叉、梭镖、大刀、土枪进行示威。农友们使用的铁制武器，半数由冯硕仁联系博望铁匠世家出身的李钦麟、李进麟兄弟打制。在冯硕仁、徐润斋的领导下，农友们拆毁了吴庄恶霸地主吴德轩的土圩子，将其粮食、耕牛、农具等分给贫苦农民。
7月25日，徐海蚌总行委根据中共中央政治局三月会议的决议发出通知第一号《关于组织行委会及青年秘书处问题》，通知指出，“目前全国各地——从乡村到城市，革命的客观条件已经十二分的成熟了”，“革命的火焰到处燃烧着，只要有一处首先暴动，全国革命高潮马上就可以到来”。通知还要求“各县各级指导机关从县委到支部一律改组为行委会”。徐海蚌总行委计划在暴动的基础上，将武装队伍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因通海地区有红十四军)，军长为陈资平。在海属地区组建第五师，下建沭阳七团、灌云八团、东海九团、赣榆十团。各区委亦成立行动委员会。由此，冯硕仁，鲁庄鲁庆善，博望李钦麟、李进麟、李敬麟三兄弟，东曹里吉文兵等人在东海参加了红军。鲁庆善任九团团长，冯硕仁任副团长。
当时，徐海蚌特委根据中央“左”倾错误路线的指示精神，决定组织津浦、陇海两路总同盟罢工，在城市中采取公开号召的办法，散发传单，张贴标语，举行“飞行集会”，号召工人武装起义;在农村普遍举行农民武装暴动。
海州鸿门(《陇海铁路旅行指南(第2期)》，1932年5月)
1930年秋，江苏省总行委派张达生来东海，传达指示，指出革命高潮已经到来，各地要积极组织起义。东海中心县委遵照江苏省总行委和徐海蚌总行委的指示，成立了东海行委，由东海中心县委书记蒋培负责，成员有刘士铭、李聚春、冯硕仁、徐润斋、张淦清、郇立学、孙秉衡、吴德香等人。
10月，东海行委在海州鸿门召开了牛山暴动预备会议。会议是李立刚通知的，刘士铭对起义事宜进行布置。刘士铭在会议上说，革命形势很好，全国统一布置暴动。当时，李立刚和冯硕仁不同意他的观点，认为城里有不少部队，东海的暴动不可能胜利。不料，会议正在进行时遭到地主武装的包围。刘士铭命令迅速撤离，分头进行准备。
10月的一天，冯硕仁集中准备暴动的部分骨干成员，在车庄李铮家召开秘密会议，部署暴动工作，会议连续了数日。张继武、长工李金生、农民李开殿等人参加了会议。会议的最后一天晚上，参加暴动人员集中在李铮家天井内听冯硕仁以及上级组织派来的党的工作人员小胡同志讲话。最后，由小胡领呼口号：“打倒帝国主义列强!”“打倒蒋介石!”“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会后，大家在夜幕中从后门散去。
10月中下旬，徐润斋、李聚春、冯硕仁等人组织、发动了牛山农民暴动。牛山周围的郇圩、汤庄、吴庄、白塔埠、贯庄、彭家宅、白石岺、鲁庄、竹墩等20多个村庄的500多名农民聚集在牛山顶上的“牛卧峰”，树起了革命的红旗，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农协会员守卫在大旗旁。汤庄村的汤冠英带洋炮参加。会上，冯硕仁、徐润斋、吴德香、李进麟等人分别演讲，号召全体农协会员，团结群众，夺取武装，打倒土豪，建立苏维埃。群众高呼着“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等口号，在附近各村游行示威，并散发宣传品。
《牛山顶上召开暴动大会》(绘画)
县行委原计划在牛山树大旗后，领导农民下山打土豪、分田地。焦鲁兰焦广珍家的长工李金生在参加竖旗起义后，由他做内线带队伍到焦广珍圩内，分了焦广珍的粮食，枪毙了刘凤翘
①的小舅舅。冯硕仁等人在那里捉住了刘凤翘家派遣的武装人员，救出被押的说是共产党的两个农民。“在李金生来说，这是舍得一身剐的问题，他的主人焦广珍是刘凤翘信得过的亲朋。李金生他和主人原来所处的地位，面对变革了的现实，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是需要勇气的。他怎样把主人看起来，当时的非常措施，不深挖也许不会有人知道了”
②。“革命组织分工负责军事、政治、交通、联络。小胡负责指挥红军游击队，驱逐官吏，拦截地主武装，释放被解送官府的人员吸收到自己的队伍里来，收缴几个村地主枪支弹药，分粮分钱物，群众振奋。镇压了一些人，震动了当地的乾坤。”
③ 郇圩村的部分党员没有参加暴动，他们在暴动结束后告诉从上海返乡的郇立三：“目标不明确，叫开会，打土豪分田地，打谁?分谁的田地?达到什么目的?假如有敌人来怎么办?”由于敌强我弱、缺乏武装，牛山暴动遭到镇压。国民党东海县长吴建东联络吴庄恶霸地主吴德轩、霍一林为首的反动地主武装和城头霍大麻子的联庄会以及恶霸势力西石树李洪远、刘湾刘凤翘、城头赵四、尹官庄尹顶五、大倪庄倪艾堂、房山尹国洞、戚四等恶霸地主武装千余人，对革命群众进行了血腥镇压，挨村挨户搜捕共产党人。
一个深夜，冯硕仁带领部分骨干再次到车庄村开会，处理善后事宜。在李铮家的三间屋内，睡着了的李广华(李铮之子)被浓烟熏醒，年少的李广华看到他的“小姑母李鸣凤和李成友还有一些人进进出出，围着一大堆书在焚烧，两面大旗也在火上烧，说话声音却很低，我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他们看见我醒了都关照不准乱说。要我去睡，我懂得又要来兵抄家了”。
① 形势越来越严峻，尽管不少农协会员不屈不挠，多次组织游击斗争，但终究寡不敌众，暴动失败。长工李金生“以死抵制，不被凌辱”，上吊自杀。曾聆听冯硕仁教诲、追随冯硕仁的李开殿不能容身于当地，因有一个会锻石磨的手艺，从此背井离乡，外逃东南，靠一点手艺糊口(上世纪70年代末，将要老死的时候，只身回到老家，半年后死去)。牛山暴动失败后，张继武调灌云县新安镇管庄区搞地下工作。李钦麟、李进麟回到博望继续打铁，与弟李敬麟暗中进行革命活动。
1931年1月，东海县委在《关于广暴工作的检阅与年关斗争计划》中肯定了牛山暴动的成绩，认为：“广暴工作经过数百同志的动员与数万份宣传品的散发，虽没有很大的示威的完成，但已获得宝贵的收效。在政治影响上，因这一工作的推动，不仅统治阶级更加恐慌的清查户口宣布戒严条件，加速其崩溃的过程，同时广大群众的政治觉悟是相当的提高，斗争情绪是进一步的推进。在组织上，反抗指导机关直到支部都有相当的改进与健全，特别是东海、灌云一倍以上同志突飞猛进的发展，城市、赣榆工作的建立及在实际工作中了解新的精神路线与策略转变的正确是不可忽视的进步。”
② 不幸的是，牛山暴动以后，大部分党员暴露了身份。“代价是惨痛的。结果是被抄家、被焚烧。被捕、逃亡、自杀、被杀害。经此大变与上级失去联系，逃亡者也散居各地”
③。由于牛山暴动的影响，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加强了，党的地下活动受到监视，党内出现不稳定分子，出卖组织，党的损失也是惨重的。“当时有许多在革命时期入党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表现了消极悲观动摇逃跑，甚至变节”
④。李铮等逃亡外地。除了少数同志身份不明显，潜伏下来的以外，其他几乎没有幸免的，地下组织全部被破坏了。“牛山暴动是我们党的最大损失，也是血的教训”。
① 牛山暴动虽然失败了，但是对今后在农村开展对敌斗争产生了深远的革命影响。它唤醒了广大农民的觉悟，揭穿了国民党反动统治阶级及其走狗的狰狞面貌，扩大了党的影响，提高了党的威信，更为重要的是，为今后农村革命斗争提供了宝贵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