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兆琚,人称仲八,清末民初人,祖籍赣榆仲官河村。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后来流浪到灌云县,在大地主大土匪王姓家里做长工。不久,仲八加入了匪伙,由于有勇有谋深得王的赞赏,几年后成了这伙土匪的小头目。后又脱离王姓自己拉杆,提出“一牛一驴种庄田,酒店油坊欠我钱”的口号,专与封建官府、土豪劣绅作对。后被招安,封做“淮北总巡”,住沭阳县烂泥洪(今青伊乡),不久又反水,为本伙顾修佃打死。
仲兆琚一生,做过乞丐,当过土匪,诚然有打家劫舍的行为,却也有诛富济贫之义举,因而曾被旧艺人编成大鼓词《海氛传》在集市、街头传唱。
乞儿、长工、土匪
关于仲八行乞,是有些传说的。他后来的发迹,说起来与他讨饭时就表现出来的机灵、倔强,不无关系。
他十三岁时流浪到灌云。有一天,一家地主办喜事,仲八前去讨喜钱,地主家人给他饭菜,又给他几枚铜钱。中午,他把帽子翻过来戴,脸上抹了一把土又去要了一次。这样,他就要饱了肚子,还赚了几枚铜钱。以后,凡逢到好讨要的门子,他都化了装这么干。
有一次,时值秋忙季节,地主打谷场上晒满了大片花生,仲八想吃花生,可是场上有人看着不能下手,边上还趴着两条大狗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实在吓人。然而仲八肚里缺少油水,花生又实在诱人。于是,他向场边慢慢蹭去。突然,一条大狗前爪抓着地,支楞着耳朵,向他扑来。仲八怕被狗咬着,一弯腰,假装拾土块打狗状,那狗一个趔趄,窜进了花生里,蹬出一些花生落到路上。这时,仲八就一个个捡起来剥着吃。他吃过后又拉架子,狗又蹬出一些花生来。正当他故伎重施,再次伸手去捡花生的时候,手被一只大脚踏住了。他微微抬起眼睛,顺着脚向上看,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小圆口布鞋,灰色长衫,左手拿着一枝二尺多长乌木杆旱烟袋,烟袋头足有小酒盅大,右手提着长衫向他发笑。
“哎哟! 大老爷抬脚,手要掉啦。”仲八哀求着。
“小东西,点子不少啊! 叫狗替你偷花生。”
“老人家,行行好,我肚子饿,下次不敢了。”仲八哀求着。老头一脸笑,但脚没抬。
“叫老爹! 不然,手给你踩下来。”那人边说,脚下边暗自加力。
仲八低头不吱声了。他疼得浑身颤抖,脸上汗珠直往下掉。老头脚下加劲,仲八牙咬得咯咯响,脸上表情逐渐由哀求乞怜,转为愤怒。最后,老头抬起了脚,仲八爬起来后赶紧要跑。
“回来!”
仲八转过脸,用左手抚摸着红肿的右手,双眼瞪得大大地说:“我在路上拾了几个花生,你能要了我的命?”
老头笑了,“嘿,满有理。”“你是哪儿人?”
“赣榆。”仲八极不满地回答了一句。
“姓什么?”
“姓仲。”
“雇给我干活,行吧?”
“你太厉害了,吃几个花生就要踩断我的手,不干。”
“我是试试你有种没有,好样的,留下吧。”
于是,仲八留下来给地主放猪。他放猪也有法儿,把猪分别编号、取名,什么“大花”“二花”“壳郎”等。三年时间,他能在猪群中随意叫出某头猪来,只要叫到那头猪的名号,那头猪就会应声而出,他要打哪头猪,手中的坷垃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落在那头猪的腚上。久之,他发现地主家的长工都有枪,有时长工晚上出去,第二天回来,还带来一些牲口、衣物、布匹之类,也有被蒙着眼睛绑架来的人,而被绑架来的人不久就不见了,谁也不知其去向。那些长工有大把大把洋钱去赌博,玩女人。噢,原来这家姓王的地主是土匪头! 仲八心一动,也想入伙干,老地主看他精悍、灵活,并很有胆识,就让他参加了。不久,仲八就成了这伙土匪的小头头。
枪杀盐税官,释放庄稼汉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仲八脱离了灌云县王家,带一伙人贩私盐。他们十几个人一伙,腰里插有短枪,贩盐不缴税,价钱自然便宜,生意很好。有一次在运盐路上碰上了盐警,被带到税卡,要缴盐税和罚金。仲八不交,盐警开枪打死一个运盐夫,仲八当场也打死一个盐警。盐税队长坐在大圈椅上喝问道:“你敢打死我吗?”仲说:“怎么不敢。”话落枪响,队长当场身亡。这样,他们和盐警队结下了仇恨,盐不能贩了,仲八就到羽山大土匪仲济端家入了伙。
由于仲八打仗勇敢机智,又很讲义气,加上后来仲八在这伙土匪中做了几件大买卖,很快赢得了当地土匪的信任,不久就成了羽山一带土匪头子。仲济端把大小事都交给仲八处理,仲八成了海属一带的“总瓢把子”。
那时,“青邦”遍及各地,不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都参加“青邦”,认个老子作靠山,尤其土匪人人在邦。后来发展到兵营中下级官佐、上层人物亦有不少是“青邦”徒。仲八参加“青邦”并开香堂收徒弟。他和几个心腹匪徒组成了土匪核心,什么“钻天鹞子高桂书”“电光眼仲延全”“飞毛腿仲三”等。土匪们大都是仲八的徒子徒孙,有些人虽不是土匪,却是“青邦”。所以仲八的势力在土匪和乡民间盘根错节,声势浩大。仲八匪徒作案都在百里以外,不在“窝边”发财。
有一天,一批土匪出去,隔了四天才回来,这次仲八没有去。他看到仲济端的院子有许多被抢来的牲口、衣服,墙根下蹲着一些穿破烂衣服的老人,知道这就是请来的“财神”,心里很不高兴。他走到东墙根,顺手拉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上下打量一番。但见此人一身破烂,反绑双手,被他一拉,吓得浑身发抖,扑通跪在地上。
“你是哪儿人?”仲八看他饥黄面瘦,一身烂衣一点也不像“财神”。
“我是赣榆人。”
“家有多少地?”
“十三亩,老爷。”
“几口人?”
“八口,两个孩子靠打短工。”
仲八又拉起一个身穿破花棉袄的妇女。
“你是哪庄人?”
“孙屯。”
“几亩地?”
“没有地。”
“靠什么吃饭?”
“生豆芽卖。”
仲八真火了,他对着顾修佃招招手,顾过来问:“什么事,师父?”
“叭!”一个耳光打在顾的脸上,“你瞎眼啦,我们是‘请财神’,这些穷鬼身上一个子儿也弄不出来,今后再办这种事我‘捅’了你。放! 一个不留。”
“那牲口怎么办?”顾摸着火辣辣的脸小心问道。
“骡马留下,小牛小驴破衣烂单,各人自领,派人送回去,省的别人占便宜。”
“是!”
被绑来的“肉票”“唰”一声跪了一地,高喊青天活菩萨。仲八一摆手,回门里边去了。从那以后,他提出了“一牛一驴种庄田,酒店油坊欠我钱”,同时还规定:“不许抢劫穷人,不许奸污妇女,违者,察之立斩。”从此,这伙土匪不再糟蹋穷门小户了。
1910年,仲八在赣榆西南边境小磨山、涝枝子一带活动。一天,有个小贩要求见他,仲八叫人把小贩带到他面前。来人四十多岁,脸黑黄、瘦瘦的,穿一件带大襟的破棉袄一脸惊恐状,跪在地上说:“八爷,饶了小的一命,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和三个没有妈的孩子,我要是死了,他们也都得饿死。”
“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说吧。”仲八将来人拉起来,给他一个小凳子叫他坐下。
原来这个小贩姓尹,是个以贩卖窑货为生的穷苦人。因为有个姓仲的土匪敲他竹杠,被他请到家里用酒灌醉勒死了,后来听说这个土匪是仲八的侄子,吓得他半死。跑是不行的,仲八的势力太大,跑到哪里也会被捉回来,万般无奈,来找仲八求其宽恕。
仲八听完小贩的叙述后,说:“身为一个男子汉,不能给家乡做点好事,反而祸害人,死有余辜。”“你放心,不要怕,我不会因为这种败类跟你过不去。”他管了小贩一顿饭,送给他十吊钱叫他走了。
清宣统三年(1911)春,仲八带13个人在寄驴埠一带活动,被封建官僚王佐良侦之,便指使王七带六十余人前去追捕,双方展开激战。仲八那边有三人受伤,就边打边走,接近了高埠一带村庄,土匪们认为有村庄掩护便于逃脱,就拼命向庄跑去。这时,仲八一声大吼:“回来!”接着他就返身向官兵群杀去。仲八置之死地而后生,十余人拼命厮杀,官兵溃退了,然而仲八并未入庄,便走了。后来,有人问他:“是效仿合肥之张文远吗?”他说:“不,我对这一带村庄没有带来什么好处,总不能给他们惹祸,我一进庄,官兵趁机进去杀人请功,奸污妇女,抢人钱财,还说是剿匪,这庄不遭殃吗? 我不能为活命这样做。”
仲八入狱
清宣统三年(1911)秋,袁世猷在赣榆做满清政府的县知事。仲八来仲官河探亲,恰有仲赤涧一个小贼也叫仲八,其人犯了案,袁派捕快董龙把仲兆琚逮捕入狱,仲八只承认自己叫仲兆琚,仲官河人,但没有抢劫之事。袁亲自审问,给他动了大刑,什么“撑杆盘索”“压杠香烧”都用上了,仲还是不承认。袁世猷自做县知事以来,没见过这样熬刑的汉子。过去捕来的人,只要一动板子,问什么应什么。今天他感到这个犯人不同一般。他叫人找来屠夫用的铁钎,从仲的肛门皮层上捅到脖子,仲一声大叫昏死过去,铁钎一拔血流如注,用凉水激醒,仍不招供。袁世猷无法,只得先将他押入死囚牢。
大牢里的难友知道这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淮北总瓢把子仲八,都对他投以钦佩激动的目光,主动帮他翻身饮水,好言好语安慰他。仲八在牢里身体渐渐恢复了,他对牢中难友说:“我要能出狱,一定救大家出去,请放心。”
没有口供,地方上也无人告状,袁世猷传来报案者,才知道弄错了,那个仲八是仲赤涧人。墩尚有个姓乔的地主,花钱托人把他保了出来。仲八出狱后在西关大街上遇着捕快董龙,董一见仲就跪在地上说:“八爷,你抬抬手我就过去了。”仲说:“你逮我,是为公事,我不记恨,放心。”董龙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八爷天高地厚,今生不忘。”
腊月初,仲八到了仲官河,一些乡亲听说他出狱了,都来看望他。仲八说:“大家来看我,我感谢,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个人名声不好,我走了,官府要找你们麻烦,那就没理讲了。”他到地主仲兆吉家说:“大哥,今年收成不好,你要给长工和本庄过不了日子的人每户二斗粮、几吊钱过年,就算是过年干活晒脊梁骨的吧(意思是蓑衣斗篷钱)。”他又叫地主杀了猪,给穷人分了肉就走了。
三枪定统帅
仲八从仲官河到了墩尚,感谢乔姓地主对他的营救,乔姓地主让仲八在他家住下,仲不应允,在乔家借了一匹马,去吴山会绿林好汉去了。
清宣统三年(1911),武昌革命军兴,各地响应,赣榆也是连庄树旗,揭竿而起。时有石桥唐大顺,黑林傅新怀,欢墩孟昭远,门河相公烈等人,都是独霸一方的“大王”。这些起义农民计议攻打县城,赶走清朝最后一个县知事曹运鹏。然而此时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谁是攻城统帅? 一时争执不下。经商定:比赛枪法,三枪定统帅,以吴山天齐庙飞檐兽头为目标。先是唐大顺未成功,接着孟昭远、相公烈、傅新怀均都脱靶。仲八拔出手枪(一种弯腿小洋炮)左右开弓,枪响兽头落地。比完枪法,仲八调动自己的人马去了。
农历十二月二十日,各路农民军攻下赣榆城,县知事曹运鹏弃城逃到青口,典史杨永泰被俘。农民军进城后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推杨永泰为县知事,孟昭远为副。仲八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开狱放出犯人三百名之多,并开仓放粮。原县府的三班六房照常供职,城内秩序恢复正常。这次攻打县城,只杀了大豪绅吴宗岐和民团头子周尽臣二人。时宣统退位,清朝遗老、土豪劣绅也打起革命旗号,向南京“革了命”的军政府电请复城自救,军政府派新军十三协镇压了这次农民起义。农民军自入城到退出,这个新政权仅仅存在了十三天。当时被官府定为头目者,大都被杀。唯有仲八一股人马入城后,只收集弹药加强装备,对财宝货物一无所取,因此转战迅速,得以顺利撤退。地主武装“牛头会”看见这支剽悍精壮的人马,一路上没敢截击。仲八等顺利退到夹山,后又调集各路人马,复与官兵周旋。
放你一条生路
仲八的人马经过一番整顿,二次进入赣榆境内。海州白宝山带兵前来赣榆剿匪,在塔山沟与仲八相遇,战斗一天,仲向西石沟退却,设伏兵将官兵引到打狼沟,切断官兵退路,白见势不妙就想回兵,仲左手一枪将其帽缨打掉,右手枪举起一声大喝:“这枪要你脑袋!”白发现身处绝境,遂派人商谈,愿献出三门开花炮(迫击炮)求生。仲八对白说:“炮,你带回去吧,丢了炮你也活不了。”又说:“可是今后不许你们再来赣榆逞强,否则再犯我手,定叫你留下脑袋。”白宝山总算在仲八手里捡了一条性命。此后白宝山再也没敢来赣榆,并对海州一些同僚说:“仲八是条汉子。”
曹运鹏因失城免职。其后,大豪绅王佐良镇压农民起义有功,把持了赣榆县政。时海州属地兵力不足,朝廷便来个“剿抚并用”。海州的白宝山、袁世猷,还有“辫帅”张勋的副将金大人,一起出面招安仲八。仲受招安后,封为淮北总巡,住在沭阳县的烂泥洪。官方打算待兵力足可治贼时再行清剿。招安后的仲部军需供给,均自行就地征收,官府不拨分文。
1915年,仲八不再受官方约束,反水与官兵为敌。后在沭阳攻打一个地主庄园,两天未下。钻天鹞子高桂书,登上屋顶揭瓦下射,小徒弟顾修佃误认为那是老地主要冒顶外逃(因天下雨看不清),于是开枪将高打下,当场死亡。此事报告仲八后,仲说:“以后再说。”此话被顾修佃听见认为仲八之后要杀他,遂暗藏杀机,在仲八前来观看战况时,顾修佃躲到仲八身后,暗枪要了他的性命。
威震海州的绿林好汉仲兆琚,未伤于敌首之屠刀,而罹难于部属之枪口,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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